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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王琳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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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醉我独醒,把我们当作“乡下人”!

    王建华几乎把眼睛翻到了额头顶,把嘴撇到耳朵边。王建华始终认为林木森是籍个借口“溜走”。其一,林木森是几品、几级?公社属科、营级。赵小龙说林木森属副股,副股在部队林木森顶多一个副连级;陈绍泉是地委记,厅、局、地、师级,地委记属“高干”,他要召见谁,早有一帮子人忙着安排了。你林木森闻讯早屁顛屁颠候着去了,还会来钱北?其二,就算林木森事先不知道,王琳是早上十点同公社领导一起乘机动快艇来钱北的,王建华记得很清楚,还是张国庆替她掮着自行车上的岸。陈记要召见林木森,公社会连风声都没有,林木森前脚踏进,后脚就打转回城,事情会这么巧?

    事情还真的是王建华所判断,陈绍泉根本没有要召见林木森。不过,王琳让林木森离开钱北的“通知”的确是沈心田、王宏铭的意思。

    蔡阿毛的治丧事宜,连马天民都感到头痛。蔡阿毛生前多次被评为“先进党支部记”曾当选过“县人大代表”;按理县革委办公室应派人送个花圈,可事情刚出来就闹得惊天动地,便让每一个普通的悼念都几乎变成了“政治表态”。马天民斟酌再三,決定县里的事情由王新宇全权代表,多事之秋,一切从简,免了干息。王新宇找了沈心田、王宏铭。商量结果,“尊重亡者,丧事三不(不铺张、不复旧、不滋事)”话好说,具体操作就有些麻烦。

    王新宇和沈心田、王宏铭到了钱北,与刘水根商量。为了不发生滋事,必须防患于未然,沈心田、刘水根见多识广,提出了两条。

    第一条是让蔡小毛亲自选测“出丧路线”,这是往日最容易滋事的。过去,农村往往借故滋事,借故多为持强欺弱,一是假借“作社”,以“抬阁出行”故意借道趁机捣毁别人的房产、农田。二是借“出丧”,故意从有隙人的门前、田地桑园过。待棺材到,安排好的人一声“路祭”,条凳一横,棺材落下。几十在孝子灵台前跪倒一片,村里帮忙的四下围在一圈,寻衅闹事的人更是磨拳擦掌四下游巡,搖闹的蜂拥而来。待再起程,好端端的田地被践踏狼藉一片。势单力薄的只有忍气吞声,强横的会“讨回公道”。于是,一场械斗酿成。

    第二条是“高声势、低级别”。“蔡阿毛治丧小组”由王新宇和沈心田、王宏铭、刘水根等公社党委、革委委员全体组成,追悼会则由沈金生主持,蔡阿田致悼词。如果蔡家浒人愿意,戓者是由田树勋致悼词;为防蔡家浒人得寸进尺,几个人还拟定了一个“回避人员名单”,林木森是其中最易引起争议的人。王宏铭为防林木森脑袋发热,让王大明回城里着他。只因有些话不好点穿,果然,这个戆头来钱北了。

    虎子奉令赶到蔡阿毛家叫回了林木森,可,半天没见他来招待所——现在的人很会挑时候,知道“治丧”时期大队无人主事,公社领导会低调,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翻出来“告状”。沈心田、王宏铭到了钱北,只好在大队部露个面就去了招待所。这里有“县、社工作组”,反映情况时容昜与“社教运动”掛上钩,人们不会来。

    赵小龙说:“林主任可能去大队部了,我去叫他。”

    “我去。”坐在一边的王琳说。

    很快,王琳笑着一个人回来了。

    王宏铭问:“人呢?没见着吗?”

    “走了,回城了!”王琳轻松地说。

    王宏铭感到很奇怪,问:“怎么回城了?”

    王琳说:“我说陈记找他,他还不赶紧回城去。”

    屋里的人笑了两声,眉头蹙得更紧。小姑奶奶!陈绍泉是你姐夫,可他是我们的地委记!王新宇的脸都白了,双睱直愣愣地望着沈心田。沈心田知道王新宇的担忧,王新宇在别人眼中是湖兴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在陈绍泉面前只是个王秘。沈心田笑着对王琳说:

    “王琳,你这这玩笑开大了!木森容昜钻牛角尖,他赶到地委去找陈记,陈记的工作忙,林木森赶去了,容昜产生误会。是不是?”

    王琳说:“这有什么?遇上了就遇上了。我打个电话洽我姐,让她同陈记说一声就是。”

    “电话怎么说得清?”王新宇知道王冰是个认真人,弄不好更容易产生误会,忙说,“王琳,还是你辛苦一趟好!”

    王宏铭说:“对,对。让阿水送你去。船快,可以赶在木森的前头。”

    王琳不以为然地走了,屋里的人却琢磨了。这小姑奶奶开这玩笑是不是别有用意?这事连王冰听了,也感到里面有名堂。

    陈绍泉在德兴没回,王冰一个人在家从不开火,平日上食堂,休息便去“八十六号”。她和沈爱英本是“闺中密友”,王冰刚强,沈爱英儒弱,辈份变了,友谊更浓。特别是孤儿寡母,王冰自认为更有扶助义务。

    王琳是王冰让她去钱北的,作一个好的“政工干部”就要多参加社会活动。社会知识、工作能力都只能通过参加社会实践,从中领悟的。“钱北事件”闹得这么大,就是一堂极好的实践课。通过王琳的现场目睹,万一有什么事,陈记也可以有第一手的参考材料。

    “姐,”王琳风风火火进门,一问,得知陈绍泉在德兴,说,“陈记没回来,太好了!”

    王冰问:“什么太好了,琳琳,出了什么事?”

    王琳说:“没出什么事。啊,姐,你得帮我解决一件事!”

    听完王琳速说,王冰认为王新宇和沈心田的想法、措施都是对的。王琳一句话,让林木森赶进了城,说起来事情不大,可年轻人脑袋容易发热,留下坏影响就不好了。王冰马上起身给地委办公室、“荷花池”门卫打了电话,说:

    “陈记本约了几个基层干部谈话,了解一下基层情况。可他在德兴耽误了,谈话改期,正巧赶上了星期天,有的同志可能没通知到。如果他们来,请转达一下陈记的歉意。”

    打完电话,王冰戳了喜笑颜开的王琳的额头一下,说:

    “大小姐,走,陪我回去一趟。”

    王琳说:“行了。姐,让门卫通知不就行了。”

    “不行!王冰,遇上林木森,尽量解释一下。”沈爱英埋怨女儿,说,“怎能开这种玩笑?连点人之常情都没有!”

    王冰知道沈爱英的想法,年轻夫妻一个礼拜见上一面,怎么能热呼呼地拆开呢?她正是为了这点才约王琳出去的。在荷花池寻了一个清静处,王冰笑着才婉转地问,王琳的回答使她蒙了。

    王琳说:“姐,我知道你们会骂我。我就是故意的!姐,我本是只想叫木森去招待所,可见他们俩人亲亲热热地,心里不高兴。姐,我就不让木森晚上住在钱北!”

    王冰说:“大小姐,你,你想干什么?横刀夺爱?这是不道德的!”

    王琳说:“姐,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力!现在是自由恋爱。再说,姐,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不相配吗?”

    王冰说:“王琳,你的想法太危险,你这样会把你姆妈气死!”

    王琳说:“姆妈知道。”

    王冰说:“你说,你姆妈知道?”

    王琳把置办“行头”,产生矛盾的经过说了,听到沈爱英跪在阿爸照片下的祷告,王冰的心象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爱是自私的。王冰平日的满肚子道理荡然无存,只是用些空洞的大道理,下意识地劝说:

    “王琳,你的思想有问题,有严重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这不是无产阶级的革命情操和道德观!”

    王琳说:“姐,无产阶级的革命情操和道德观不正是要破除残余的封建势力,你们怎么支持‘包办婚姻’?”

    王冰说:“王琳,据我所知,林木森的婚姻并不完全是包办婚姻。再说,你们一旦结合;你不觉得这对钱北姑娘太残忍了吗?”

    王琳说:“姐,勉强地维持不相配的婚姻才最残忍!”

    王冰惊诧地望着王琳,从她怨忿的眼睛里,她到了一种责任。

    沈爱英把一生都交给了组织安排,她幸福吗?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少年夫妻老来伴,只羡鸳鸯不羡仙。她嫁入“豪门”,除了一个虚名,幸福吗?王冰知道,阿爸再婚第三年,旧伤复发,床笫之欢全凭“药物支撑”,沈爱英屡屡相劝,阿爸反不高兴。小姨作到了中国传统女人的一应品质,她的贞洁贤德,得到一致好评。可她心底的苦、情感的酸楚有谁知?她如同深宫怨妇,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每每与绍泉鱼水之欢后,王冰都会想到沈爱英;她知道,曾有许多人,包括王芳姑姑、兰云都劝沈爱英“再走一步。”

    如果沈爱英只是她的好友,王冰也会劝。问题是沈爱英走出了这一步,沈爱英就不是省领导的遗孀,王琳的、她的、绍泉的头顶光环将打个折扣。沈爱英没走这一步,她对兰云说:“我这辈子就算是给琳儿挣了个好出身,只要她能幸福,我就值了!”

    王冰很是激动,她发誓,要竭尽全力辅助沈爱英完善这个心愿。转眼间,纠缠磨人的丫头成了大姑娘,王冰又何曾不想王琳幸福?可王琳给的难题太大了!或许,这是单亲家庭给她留下的创伤,她执意要夺得自己的爱。王冰把王琳搂在怀中,撫摸她娇嫩的脸,轻轻地问:

    “琳琳,告诉姐,阿爸走得早,想阿爸吗?”

    王琳说:“姐,想。姐,姆妈太苦了!姐,我不想离开姆妈,要‘招女婿’,招一个与姆妈有共同爱好的女婿!”

    王冰说:“强词夺理!是因为林木森画画得好,好象你是为了姆妈,还受了委屈。好,你干脆去丝绸研究所找一个不更让姆妈省心?”

    王琳说:“姐——姐,难道木森不好吗?”

    王冰说:“好是好。可,这是婚姻,婚姻是要有缘份的。”

    王冰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她意识到自己在违背道德的准则。象是在自律,她不由自主地规劝妹妹,说:

    “琳琳,你大了,有自已的思想和主见。这仵事上,姐不反对但也不帮你。你必须答应姐,一切隨缘,如果林木森结婚了,此事决不再提。”

    王琳说:“姐,我答应。一切隨缘!不过,姐要帮我,把他调离龙溪。”

    王冰迟疑片刻,说:“这……等‘党校’学习完了再说。琳琳,有句话我得讲清楚……”

    王琳说:“我知道,”姐,我保证在他在‘党校’学习期间决不提这事!”

    王冰深深舒了口气,她感到很是无奈,王琳不仅仅是自己同血源的妹妹,还有一份沉重的债——父亲留给她的责任和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