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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 杳梦离神从何起,千里之别自今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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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溪洲里众人都沉浸在宴饮的气氛中。

    曹丕从外面回来后,也在甄宓的身边安然着坐下。就像从前宴饮的时候一样,他为她夹菜,他的体贴已经成了漫不经心的习惯。甄宓也没有反抗他的意思,默默吃下了他夹到碗里的菜。

    曹植这边也安静着,崔含自顾着自己,成姿也没有和曹植太过亲密。

    原本很顺利的一次宴饮,却被接下来的事情硬生生打破。

    只见潘月扯着郭照的头发,将她死命拽进了屋内。

    “卞夫人,您快给月儿做主啊。”潘月脸上挂着泪痕,“这不知是谁家的丫鬟,居然敢对我动手!”

    走到正堂中间的时候,潘月猛地一甩手,郭照被揪的好痛,差点摔倒。

    成姿见那发髻凌乱、十分狼狈的丫鬟竟是郭照,她连忙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郭照你可是犯错了?”

    “我没有对潘主子动手。”郭照为自己辩解起来。

    “你胡说!你这死丫鬟,勾引主子,还敢对我放肆!”潘月气急了,一时间口不择言,勾引主子这话一出在座的诸人都惊呆了。

    郭照也惊住了。

    卞夫人见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不禁多问了句,“月儿你说她勾引主子?那她勾引的是谁?”

    “她——她——”潘月磕巴起来,她慌了,她怎么敢当着众人说出曹丕的名字。

    “你说啊。”卞夫人催促起来。

    潘月也急了,她推了郭照一下,“你自己说!”

    “奴婢没有勾引任何人。”

    曹丕见潘月这么激动,撒气的对象又是郭照,他猜到了潘月说的必是自己。

    “儿子方才和郭照说了几句话。”曹丕插了一句。

    潘月这才证明了自己不是在胡编乱造,总算松了口气,可她没想到曹丕接下来会说——

    “不过郭照根本就没有勾引,是月儿你想太多,还不快回到席位上来,这种场合闹来闹去成何体统!”

    曹丕是有些发怒,他简直无法接受潘月这一系列不经思索的怪异行为。

    郭照暗松了口气,充满感激地望向曹丕,曹丕并没有领情。

    甄宓见曹丕起身为郭照说话,有所惊异。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她知道曹丕做任何事都会有自己的理由,这也是她懂他的地方。

    郭照明白,曹丕会为她解围,是因为他在等待萧远这边真正给他他所需的好处。

    潘月嘟着嘴十分委屈地回到席位上,一言不发。面子都丢尽了,她越想越难受,眼泪一点点都砸在了地上。

    曹丕本不想安慰她,但见众人都注意着他这边,他又不得不象征性地哄了哄她。何况曹操也叮嘱过他要好生待潘月,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出什么差错。

    这时候,屋内又进来了一个人,是郑显。

    成姿见郎中来了,忙招呼了过来,又向大家解释道,“到了号脉吃药的时辰。”

    卞夫人见这个郎中竟然追着成姿一路到了白溪洲,不禁赞道,“这郎中真是仔细。叫做什么?”

    “小的名叫郑显。”郑显鞠了一躬,又一一见过了在场诸人。

    站在甄宓身后不远处的容漪听着他这句介绍自己的话,心里悄悄上了一丝温暖。

    “郑郎中每天都是按着时辰准时来送药给我,办事认真极了。那日摔下台去,若不是郑郎中出现及时,我也不会康复的这么快。”成姿也就着卞夫人话中的意思夸赞起郑显。

    “这倒是难得。”卞夫人见他斯斯文文,心里也满意,便问道,“现在在府里的郎中所任何职?”

    “小的刚从外求学回来,目前在府里是闲职,所以才会在成姑娘出事的时候及时出现罢。”郑显谦虚着,这番话倒是逗得大家都笑了。

    容漪听了也不禁掩面笑了起来。

    曹丕认出了郑显,也补了一句道,“我记得宓儿有了湘湘的时候也是这个郎中悉心照料的。”

    “我瞧你是个妥帖的人,这样吧,日后铜雀台上这些夫人、少夫人的安胎养胎之事都交给你打理了。”

    “小的谢过卞夫人赏识。”郑显忙又深鞠了一躬。

    虽然给府中女眷养胎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这代表了这个家庭对他的信任。为医者,最需要的就是病患的信任。

    然而这份信任所带给他的结局,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此刻的郑显,欣然接受了卞夫人给他的安排,却不知今日的欣然,日后要付出血的代价。

    郑显退下后,郭照也退了下去。她在走过曹丕跟前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

    曹丕并没有注意到她,她便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得不走出了屋子。

    成姿绕过曹植,走到了崔含跟前停下,她扶了扶地上的垫子,跪坐了下来。

    崔含有些意外,她不敢直视成姿的双眼。

    “我来敬妹妹一杯,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成姿为崔含倒满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成姿姐——你还在用药期间,喝酒不大好吧。”崔含按住了成姿的手,因为她也并不想喝。

    “别人不要紧,可妹妹你我怎能怠慢?”成姿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崔含些许,柔柔的声音传进崔含的耳朵,令崔含浑身一抖——

    “不然妹妹哪天要了我的命去,岂不是我的错了?”

    崔含颤巍巍地接过成姿递来的酒,她甚至不禁怀疑起这酒中有毒,迟疑了许久,她都不敢喝下。

    “妹妹你怕了吗?”

    “子建在这里,你不要胡说好吗?”崔含好怕,只要成姿的声音稍稍再大一点,曹植就会全部听到。

    “胡说?我竟成了胡说。那我是不是该胡说一下,告诉大家是谁把我推下了台阶?”成姿一点也不让她。

    崔含挺直了上身,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就算你说了,谁会信你?”

    “是啊,我没有你根基深,不如你有个厉害的叔父,所以我也没有说。”成姿抿了一口酒,将酒杯搁在了崔含跟前,“如今我坦白和你说,我不想与你之间太过难堪,你也不要再试图伤我。否则,妹妹手里的酒,或许某天真会被人下了毒。”

    “你——”崔含咬紧了嘴唇。

    成姿会这么说,其实只是想吓吓崔含。崔含的行径就是明晃晃的谋害,她若忍气吞声下去,日后不知还会再吃多少委屈。

    这个宴会之上,许多看似不经心的小事,其实都已在悄然间写好了许多人最终的结局。

    只是,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