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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阿雨,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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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声声,四目相对,夏雨的眸中染着少许猩红,除了赵老九,她不喜欢别的男人这样压着她。何况这给男人,还是东方旭。

    她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换做以前,她必定会好好欣赏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顺带调戏。不可否认,东方旭生得极好,唇红齿白,比赵朔白了好几个度,几乎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代言人。

    可现在,夏雨只觉得愤怒,一种莫名的窝火。

    “其实,像你这样的女人,随处可见。我随便抓一把,都有很多。”东方旭低低的开口,单手制住了她的两手手腕,高举过头顶,“可是救过我的,只有你。”

    能让他念念不忘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夏雨。

    有事没事总爱在他的脑子里晃,来来回回,始终不肯消停。此刻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却又仿佛失去了什么。

    可是,失去了什么呢?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当初的戏虐与开心之感,剩下的是无法遮掩的厌恶与愠怒。她生气了,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不闪不避。

    换做寻常女子,要么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直视;要么欣喜若狂,恨不能承欢身下。

    可夏雨却截然不同,没有喜悦也没有惧色,只是愤怒。

    愤怒已极!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这么做,并不代表着我喜欢你,也不代表你会影响我。”东方旭自言自语,却将自己的唇,贴在了捂着她唇的,自己的手背上,慢慢的低吐着微凉的话语,“夏雨,你说若当初我带你进了摄政王府,而不是让你进了睿王府,你和我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你会不会就像对待赵朔那样,待在摄政王府陪着我?”

    她摇头。

    东方旭冷笑两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夏雨蹙眉。

    “这件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但第一次由我自己讲出来,你是第一个听众。”东方旭幽然吻上她的眉心,“义父第一次带我入摄政王府,我觉得那几乎是人间天堂。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我勤练武功,我什么都会有。那些人对我卑躬屈膝,我不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以为,我的命运就此逆转了。”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那不是人间天堂,那是人间炼狱。我的妹妹,她叫青儿,我们是一起入府的。我们相依为命,一起练武,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她是我心头的宝,是我最钟爱的妹妹,我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你知道吗?在义父的心里,人是不该执迷于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否则,成了你的软肋,就会变成你的威胁。”

    “他要的,是纯纯粹粹的杀人工具。而我,就是那个工具。那年青儿病了,我衣不解带的照顾她,日夜不离开床边的守着。我以为青儿会活下去,事实上,她真的活了。烧退了,连大夫都说她不会死。”

    “我为此兴奋了好久,可是——”

    那一刻,在东方旭的眼睛里,夏雨看见了晚霞的颜色,那是天际的火烧云,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猩红之色。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笑意温和的男子。

    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这张温润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最初的笑意。

    只是那双眼睛,再也不是温润之色。

    狠戾,杀气腾腾。

    “我为了照顾青儿,身形消瘦,武功退了一大截。义父检查的时候,我输得好惨。很奇怪,那一次他没有惩罚我。我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可是我没想到,他让人把青儿和另一个女孩带到了我的跟前。”东方旭手中的力道逐渐手速。

    夏雨吃痛的蹙眉,奈何嘴巴被他捂着,根本无法言语。低咽的呜呜声,实在太轻,轻得根本无法让人察觉这边的状况。

    “义父对着我笑,他告诉我,要活着就必须断情绝爱,不能让任何人成为我的羁绊,就算是亲妹妹也不可以。”东方旭忽然笑了,笑得很低沉,让夏雨的心,也紧跟着揪起,“他杀了青儿,当着我的面,拧断了她的脖子,而后指着另一个女孩对我说,以后她就是青儿。”

    他吻上她的错愕的眉眼,她迫不得已只能快速闭上眼睛。

    冰凉的唇,贴在薄薄的眼皮之上,冷然入骨。

    他伏在她耳畔低语,“你知道吗,给青儿入殓的时候,我亲手摸过她的脖子。颈骨俱裂,无一处完好。她如果还活着,应该也和你一样大了。可惜,她死了。”

    夏雨打了个冷战,骇然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东方旭笑问,笑得让人心底发毛。

    她眨了眨眼睛。

    他垂下眼眸,“因为我怕有朝一日,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杀了你。以后看见我,记得走远点。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

    成不了自己的软肋,也就不会有威胁。

    他习惯了一个人,不习惯被人威胁,也不喜欢被人威胁,所以他憎恨软肋。任何可能成为他软肋的人或者事,除非力有不逮,剩下的都不存在了。

    终于,他收了紧捂着她唇的手。

    夏雨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低冷的谩笑,“你以为,我愿意成为你的谁吗?如果不是你来招惹我,我压根不想再看见你,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做。东方旭,你当自己是谁,你不伤害别人就已经是阿弥陀佛,还说什么不给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真是好笑!”

    东方旭放手,双手撑在她的脸颊两侧,眉目间恢复了最初的神采,“那自然最好。”

    “还有,我这条命金贵着呢,可不想折在你东方公子手上,一则太脏,二则你也要不起。”夏雨冷哼着想推开他,可是他内力浑厚,岂会容她推开。纵然夏雨气力不小,但毕竟在武学造诣上,她是及不上东方旭的。

    指尖拂过她的面颊,被夏雨嫌恶的拍开,“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东方旭何曾怕过什么,自然不会听她的话。

    “花满楼跟你有关吗?”夏雨突然问。

    东方旭摇头。

    夏雨蹙眉,“那你知道,是谁杀的?”

    “不知。”东方旭盯着她。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夏雨愠色,“把人当猴耍,就是你东方公子的做派吗?无聊!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这个姿态,你若是喊叫,就不怕被人看见,到时候传到赵朔的耳朵里,会误会你吗?”东方旭俨然吃定她的姿态。

    夏雨瞧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知道这是什么吗?”

    东方旭一怔。

    她继续道,“这是脸,小爷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陡然一声厉喝,“寻梅!”

    东方旭真是打错了主意,他早该知道夏雨跟寻常的女子不同。那些三贞九烈,规规矩矩,跟她都不沾边。她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痛快怎么干,横竖都是一条命,谁有本事只管来拿。

    眼见着寻梅与阿奴同时出剑,东方旭一时大意,忘了身下的女子,气力过人。挡得住寻梅与阿奴的剑,却没挡住夏雨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东方旭的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一下滚落在旁。寻梅和阿奴的剑,恰当好处的指在他的眉心。嫣红的血沿着他唇角缓缓溢出,可见夏雨的出手力道,几乎是拼尽全力。

    “公子!”洛花慌忙拽起夏雨,夏雨揉着疼痛的腕部,这一巴掌,她自己的掌心都刺辣辣的疼,实在是下手不轻。

    她也委实是气愤已极,这一巴掌就当是把上次让她抓蛇的仇,一并清算了。

    “东方旭,我问你,花满楼的事,与肃国公府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东方越和你?”夏雨冷问。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拂去唇角的血渍,这丫头下手果然够狠,够辣,够劲。咧唇淡笑,东方旭意味深长的望着夏雨,“你觉得我们杀了花满楼的人,有什么好处?”

    “制造混乱,谋取私利。”夏雨切齿,“乌托国与代州隔得太近,一旦代州出事,乌托国就会知道。若是代州不稳,乌托国那边怕是也不会安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事情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自从知道了有关于京城花满楼的一些事情,夏雨就有意识的将代州之事与朝廷大事联系在一起。原本倒也没什么,可偏偏京城的花满楼,用上了海蚕丝,她就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严重性和目的性。

    花满楼乃是青楼,无关政治,也无关军事,却偏偏遭受杀戮。

    由此可见目的非常。

    东方旭眉头微蹙,“谁告诉你的?睿王?”

    “我自己查的。怎么,不行?”夏雨冷笑两声,“你以为就你们肃国公府才是最好的?却不知在这京城内外,有多少势力和眼线,是你们所无法企及的。”

    “你是说——”东方旭冷了眸。

    夏雨一抬手,寻梅和阿奴便收剑归鞘,“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否则我就告诉赵老九,让他去找你义父。你天不怕地不怕,就不怕东方越吗?”

    东方旭面上一紧,冷笑两声,拂袖而去。

    及至门口,他又回眸去看房间里的夏雨,定了神的看,仿佛想要看进她的心里去,然那种眼神却让周旁的三人都开始提心吊胆。

    被东方旭盯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东方旭走了,洛花拍着胸口把门关上,小脸吓得煞白如纸,“可别再回来了。”

    “少主那一巴掌打得倒是不错。”寻梅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阿奴也跟着放松下来,握剑的掌心早已濡湿。

    东方旭的武功确实不低,如果不是有寻梅在场,阿奴是没把握赢过东方旭的。

    “反正重也是一巴掌,轻也是一巴掌,那不如打得重一些,横竖都是打,我可以丢脸,但绝对不能吃亏。”夏雨面色铁青,许是暂时没恢复过来,“这件事不许告诉赵老九。”她扭头望着阿奴,“尤其是阿奴,提也不许提。”

    阿奴皱眉,“为何?”

    “我不想让他担心。”夏雨撇撇嘴,“免得他以为,我除了惹祸便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阿奴不语。

    “不过看东方旭的表现,似乎花满楼之事,确实与他无关。如果是东方越所为,他也必定多多少少知情。可——”夏雨扶额,“你们说,如果不是东方越捣鬼,那么是谁,想搅浑代州府这趟浑水?何况一个花满楼而已,杀了花满楼的人有什么好处?”

    “要是真想搅浑代州府,换做是我,肯定杀了代州府知府,不是更有影响吗?”洛花收拾了一下桌案,随口这么一说。

    便是她这无心之说,让房中三人骤然缄口不语,面面相觑。

    洛花微怔,“我、我说错话了?”想了想,还以为三人当了真,慌忙着急的摇手,“不是不是,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武功,又没有什么杀手组织,我不可能去代州,我、我——”

    “没说是你,你着什么急?”寻梅无奈的瞧着她急红脸颊的模样。

    “真的?”洛花身子有些轻颤,“真的不是我,公子。”

    “如果是你,我第一个宰了你。”夏雨深吸一口气,“不过你这句话,我倒是有了一些想法。花满楼到底为什么会被人灭口呢?”她环顾三人,心,忽然漏跳了一拍,面色瞬时苍白起来。

    洛花上前,“公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少主想起了什么?”寻梅自然看的清楚。

    夏雨坐在那里,痴愣了很久,才幽幽的抬头望着三人,“花满楼并没有死绝,至少有两个人逃出升天。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疏影。”

    音落瞬间,四下一片冷寂无声。

    若要灭口,那么疏影和夏雨肯定也会在死亡名单之内。

    若不是为了灭口,那么花满楼里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夏雨自问不知其中缘故,但是疏影是否会知道一些?她是花满楼的花魁,当初自己离开京城之后,疏影是否知道了什么?她与阿妙娘离的最近,按理说花满楼的一切都逃不开疏影的眼睛。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去问一问?

    这样也好,郡主即将出嫁,自己去问一问,顺带着也看看疏影的状况。若是郡主真的要对疏影下手,那么自己也可以帮衬帮衬。

    当然,前提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她还得带上赵老九去撑场面,如此一来疏影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打定了主意,夏雨决定去找赵老九。

    这孙子日日都勤勉朝政,难得抽空陪她,她就要求一次,估计能答应吧!实在不行,那就只好舍身陪君子了。舍得一身剐,敢把赵老九拉下马!

    夜里的时候,夏雨写完字交了作业,早早的上床等着赵朔。

    赵朔瞧了她那怂样,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你说要用美人计吧,好歹来个妖娆**的,至少也得矜持婉约的欲擒故纵。可偏偏小丫头胸前挂着二两肉,精神抖擞得瞪着眼睛瞧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写满了别有所图,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啊!

    “想要什么?”他挑眉,坐在了桌案处,坚决不往床边走。

    烛光里,赵朔无懈可击的侧脸轮廓,何其迷人。长长睫毛半垂着,遮去了眸中琉璃色。那双桃花眼眼角微抬,只是以眼角余光瞄了她几眼,而后便剩下沉默不语。

    指节分明的手,握着手中的白玉茶盏,修长而迷人。

    举手投足间,儒雅清贵,慵懒而极尽魅惑。

    与其说夏雨在诱惑赵朔,还不如说赵老九时时刻刻在诱惑着她。有时候,真有种本末倒置的错觉。

    夏雨看的入了迷,等到赵朔微微蹙眉,轻咳了一声,她才诧异的回过神。这厮生得太好看了些,以至于回回都让她失神。

    揉了揉双眼,夏雨道,“爷,你不上床歇着?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腿?”

    他不答,照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要不,捏捏腰?”夏雨笑呵呵,“你那老骨头,也该——”

    话没说完,赵朔冷飕飕的剜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说:说谁是老骨头?爷办事的时候,是谁一直不要不要的?

    夏雨掏掏耳朵,挠挠后颈,“我那个——你为什么不上床?咱们好好说话行不?”

    “男人在床上好说话,你觉得是这样吗?”赵朔反唇相讥。

    她蹙眉,心头腹诽,这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脸上却还是死皮赖脸的笑,“赵老九,我有事想跟你商量,其实我——”

    “镇远侯府的事情有些棘手,我近来有些忙。郡主已然答应要远嫁大夏,所以镇远侯府那边如今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敢接。”赵朔轻叹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口吻语速与往常无异,却硬生生的堵了夏雨未出口的话,“你最近别去镇远侯府,多事之秋,行非常之事。免得让人以为,睿王府利用郡主,与大夏勾结,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会自身难保。懂?”

    懂?

    懂个屁啊!

    夏雨心里直骂娘!

    好你个赵老九,小爷还没说,你就叽里咕噜的一大堆!这下倒好,什么都不用说了!她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二话不说钻进被窝里,背过身子对他,“我睡了!”

    赵朔指间的杯盖轻轻落下,有些头疼的揉着眉心。

    小丫头闹脾气了。

    唉——上得床榻,他稍稍靠近,某人就往床里头挪,他再靠近,她又是挪了挪。赵朔眉头微蹙,凉飕飕的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起身坐在了床沿。

    “去哪?”夏雨骇然翻身坐起,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

    他斜睨她一眼,“你说我还能去哪?”

    “你到底——”她犹豫了一下。

    赵朔嫌弃的打量着她,“有些话,你可以直说,也可以不说。”

    “我想让你陪我去镇远侯府一趟。”她咬唇,“可行?”

    “若我说不行,你又当如何?”他问。

    夏雨双腿盘膝,“那我也要去。”

    “这不就结了。”他回到床褥,翻身将她压下,“不管我答不答应,你都会去,不是吗?”

    “可我想让你知道。”她盯着他。

    赵朔忽然笑了,“乖。”

    随即俯身吻下,快速摄住了她的唇瓣,轻柔辗转。含着她的丁香小舌,肆无忌惮的剥夺着属于她的空气,占据她所有的理智,入侵她所有的领域。

    她微微一怔,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

    即便实践过多回,可回回逢着他的攻城掠寨,她总是无力招架,总是情不由己,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她只知道,少了他,心里会少了一块肉。有了他,便再也不愿让任何男人,碰他一下。

    这种感觉,和兄弟之情,是截然不同的。

    她喜欢和赵朔在一起!

    蓦地,夏雨忽然眉头紧蹙,肩胛处竟被他咬了一口,剧烈的疼痛让她险些叫出声来,终归压低了声音疾呼,“赵老九你疯了吗?你干什么?”她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扯去了衣衫。身上一凉,她愕然盯着眼前这个眸色幽邃的男子。

    “做个记号,免得以后人人都惦记着。”他若无其事的回答。

    一双桃花眼,翩然而下,一场迷人的桃花雨。猩红点点,染了多少琉璃色,倾城之容,教人一眼刻骨。他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双眸牢牢的锁定在她的眉目之间,“你是我的,懂?”

    她一把抓起他的手,就这手背狠狠的咬下去。

    一人一口,才算公平。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凭她狠狠咬着不撒口。鲜血源源不断的往下淌,滴落在床褥上,一点一滴的渗透。他看着她那发狠的模样,勾唇笑得邪魅无双。

    终于,她松了口,满嘴的血渍,就像此人的魔。

    迎上他双眼的那一瞬,她却红了眼眸,“不疼吗?”

    他低眉望着自己的手背,鲜血淋漓,一眼看上去,何其触目惊心。

    “还生气吗?”他问。

    夏雨摇头,又急又气的爬下床,取了纱布和金疮药回来,蹲在他跟前为他清理伤口。赵朔的视线一直随着她,来来去去的,而后温柔的望着蹲跪在身前,红着眼睛抽着鼻子,为他处理伤口的夏雨。

    她是难过的,也是舍不得的。可不咬上一口,怎么能让她心疼呢?女人的心,疼着疼着就刻上了他的专属,再也放不下任何人。

    伤口很深,一排清晰的齿痕,就这么.裸.露在他的手上。指尖轻柔的抚过还在流血的伤,她抬头,险些掉下泪来,“你是傻子吗?我咬你,你也不知道疼?若是疼,怎么也不喊出声来?”

    “男人喊疼,不是很矫情吗?”他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何况是你咬的,多疼都得忍着。”

    她忍着泪,为他缠上厚厚的纱布,“这两日不要碰水,也别再让伤口裂开,还有——如果有红肿或者不舒服,就去找辛复。”

    赵朔嗤笑,“哪来如此脆弱,不过是皮外伤。每日,你替我换包就是。”

    夏雨点了头,徐徐站起身来。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捂着,“失望或者希望的时候,我在;难过或是开心的时候,我也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天塌了,爷给你撑着。累了,爷借个肩膀给你靠着。只是有一样,你必须记住,做我赵朔的女人,首当其冲不许妇人之仁。”

    “所谓的妇人之仁,除非是有骨肉血亲之人,其余的人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人活在这世上,何曾欠过任何人,那些说什么欠的,只是无力抗争的托词。为不值得的人,做不开心的事,没必要。”

    她坐在他怀里,抬头望着桌案上跳跃的烛火。心,微微疼着,双手不自觉的环住了他的脖颈,低哑的呢喃着,“我以后,再也不咬你了。”

    “本王的猫儿不准备留爪子了?”他嗤笑。

    “赵老九,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你就跟爹一样的照顾我。真的,有爹的感觉。”她靠在他怀里。

    说这话,赵朔可不愿意了。

    爹?

    那是个什么辈分?

    他哪里像她爹了?

    他转身将她置于床榻之上,蹙眉端详着身下的女子,“爷如此风华,怎么可能有你这么丑的女儿?”

    她撇撇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哦!”他装傻充愣,“那便叫一声听听。”

    她一记老拳捶在他胸口,“赵老九!”

    余下的话,悉数被他的吻吞没,温柔缠绵,连骨头都酥了。舌尖扫过她的耳垂,带着蚀骨的温软,“爷受伤了,这次真的要你来。”

    她一怔,却是笑得眸若弯月,“好!”

    翻身,将他反压在下。

    对于任何人,赵朔总是一言九鼎,可对于夏雨,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打脸。说好了不去镇远侯府,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亲自带着她上门。

    有时候想想,跟女人讲什么道理呢?

    明知道她不讲道理,你还要讲道理,不是自寻烦恼吗?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个流氓地痞。

    谢环正在书房里,拟定镇远侯府的规矩,自己远嫁大夏之后,她是真的不希望镇远侯府就这样没落。谢蕴是谢家唯一的血脉,她所希望的只是这个唯一的谢家男丁,能撑起整个谢家,撑起十数万的谢家军。不管自己在或者不在,都能独当一面。

    青云泡上一杯茶,“郡主,歇会吧!”

    “新夫人还没进门,这疏影一人独宠,绝然不是什么好事。”青玉轻叹,“小侯爷日日都去流澜阁,如今整个镇远侯府的人都知道,疏影的话比谁的都好用,怕是将来也不会有人将新夫人放在眼里的。”

    “小侯爷自有分寸,想来也不会太过厚此薄彼。”青云将茶盏置于案上,“郡主的字写得真好看。”

    谢环长长吐出一口气,“议和之约即将敲定,想来我在这京城在自己的国土上,也待不了太久。蕴儿恨我也好,原谅也罢,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青玉点了头,“郡主放心,小侯爷刚刚出去,约莫要傍晚时分才会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流澜阁那边一定已经处理妥当。”

    闻言,青云垂眸,“只怕小侯爷刚处于甜蜜之时,心里头势必会有些怨怼。到底是少男少女,一腔心思都在你侬我侬之中,难舍难分的。”

    “过段时间,就没事了。”青玉道,“不就是个女子吗?天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镇远侯府又不是没有女人。要多少,咱就给侯爷找多少。花里胡哨的都可以,就算要青楼女子,也不能要疏影。疏影来自睿王府,将来郡主远嫁大夏,一旦疏影与睿王爷有所交接,这镇远侯府就会变成睿王府的附属。”

    青云瞧了谢环一眼,轻轻点头,“话是这么说,只不过——”

    还不待她说完,管家在外头叩门,“郡主,睿王爷到,此刻就在花厅。”

    听得郡主应承了大夏的婚事,这两日上门送礼的也不在少数。睿王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偏偏是今日。

    “还有谁?”谢环问。

    管家行了礼,“就睿王爷,带着他的内侍。”

    语罢,管家快速退下。

    “郡主?不会是走漏了风声吧?”青玉忙问。

    谢环蹙眉,“吩咐下去,且慢动手。有睿王爷那个内侍在,保不齐要出事。”她收了笔,起身往外走,“去花厅。”

    “是!”青云、青玉颔首。

    青云疾步跟上,青玉转头便朝着琉流澜阁跑去。

    赵朔就在花厅里坐着,气定神闲的品茗,一袭玄色的袍子,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他往那一坐,底下的奴才们,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唯有夏雨若无其事的站在他身边,对他似乎没有分毫的敬畏之意。事实上,她对他谈不上敬畏,是喜欢。

    看他时,眼底透着微微的晶亮,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四十五度。

    见着谢环进门,夏雨行了礼,“参见郡主。”

    “王爷!”谢环浅笑,“今儿吹的什么风,竟然把王爷都吹来了。”

    “西北风。”赵朔打趣,“这不,来破财了。”

    谢环一笑,“王爷怕是不单单来破财的吧?”

    “随便走走,一不小心就到了这儿。”他放下手中杯盏,挑了桃花眼,眸色微恙的瞧着谢环,“怎么,郡主不欢迎?”

    “岂敢!”谢环俯首,“只是府中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怕是无暇顾及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无妨!”赵朔起身走向门口,金丝滚边的玄袍袖口,随风微扬,“议和之事有皇上有太后有文武百官,本王也乐得清闲。听说镇远侯府的那一片梅花开了,本王向来喜梅,借着送礼的由头,实则为赏花而来。不知郡主,可否容本王一观?”

    谢环点头,“王爷肯赏光,自然是求之不得。这边请!”

    她摆了个首饰,赵朔便抬步走了出去,夏雨急忙跟上。

    赏梅?

    赵老九何时有了这雅兴?

    及至梅园,确实花色极好,腊梅红梅交相辉映。若是下一场雪,就更完美了。可惜,今日无雪。若论梅花,镇远侯府内当属流澜阁的梅花才是最好的。鲜艳无比,暗香浮动,教人心驰神往。

    院子里并排种着数株梅花,全是红梅,开尽桃花一般的颜色,娇而不艳,美而不庸,可谓正当好!

    谢环自然是知道,赵朔来,其实是想去流澜阁。她也不拦着,见一面也好。

    若是能带走,便是省了后顾之忧。

    青玉急匆匆的走来,伏在谢环耳畔低语几句,谢环眉目微恙,继而笑道,“王爷自行观赏,我这府中还有些事亟待处理,就不陪王爷了,王爷请自便。”

    “好。”赵朔点了头。

    目送谢环疾步离开的背影,夏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疏影了?”

    “你想告诉别人,你跟疏影有奸情?抑或将茂王府的事,覆辙重蹈?”赵朔冷嘲热讽,站在梅花树下,一双桃花眼斜挑,竟愈发的魅惑众生,“横竖私奔这种事,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吧?”

    夏雨瞪了他一眼,“还提?”

    “何止是提,将来咱们要是有了儿子女儿的,我还得一代代的传下去。说是有个叫夏雨的女流氓,居心不良,勾引青楼花魁,几欲私奔逃离。谁知被人抓着,一顿好打。这奸夫.淫.妇——”

    还不等赵朔说完,夏雨已然掉头就走。

    真是的!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他还提!

    若不是看他有伤在身,她一定狠狠的踹他一脚!

    赵朔若无其事的跟在她身后,流澜阁外头的人,早就被打发了,如今一个人都没有。整过流澜阁安安静静的,让夏雨的心里直发慌。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夏雨不解,该不是什么圈套吧?

    “知道本王过来必定是为了疏影,还不早点把人支开,打量着要丢镇远侯府的脸吗?”赵朔大摇大摆的走进门,转头瞧一眼还在东张西望的夏雨,冷飕飕轻哼,“怎么,还真舍得让爷单独去找疏影?”

    夏雨呸一口,快步跟着他进去。

    赵朔只在院子里站着,夏雨知道,他不愿踏入疏影的房间。这样也好,她一个人进去,反倒能跟疏影说上话。

    却不知此刻的疏影正坐在梳妆镜前,弯眉懒画,举止轻柔的将细腻的胭脂水粉,慢慢的敷在脸上。原本姣好的容色,此刻竟透着几分异样的苍白。

    毫无血色的唇,就像大病初愈一般。

    浮月焦灼的上前,“姑娘,进门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还以为要费不少心思,没想到她竟然蠢得自己送上门。”疏影徐徐起身,“睿王爷也来了?”

    浮月颔首。

    “那就更好了。”疏影长长吐出一口气,“可都备下了?”

    “都准备好了。”浮月垂眸。

    疏影阴测测的笑着,“阿雨,你别怪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