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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东风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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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2年2月13日,正月初四。

    黄昏之际,澳门的远来客居,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进行中。宴会主题,就是颜思齐宣布将重新开通南洋一带的海上生意,一堆看戏造势的海商也纷纷应邀而来。

    经过严晓松精心设计的一场现代自助餐,就在远来客居的大堂内摆开了架势。卡特琳娜也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宴会现场,一身漂亮华贵的宫装汉服一度引起了在场大明海商的惊愕,不过只是露了下脸,就消失在远来客居。

    如此奇怪的美酒佳肴随意任选的进餐方式,让海商们新奇万分之中束手束脚,不过人人走动之下,倒也多了不少碰面交流的机会。

    几个跑堂小二一身干净的小衫,担当着严晓松吩咐的侍从身份,四处给客人端送各种茶水糕点,随叫随到,招手即来,让大明海商们颇感有意思。

    数月之间,在严晓松的金钱攻势下,万里之外的华美之国正如其名,以无比奢华的排场接待着一**远道而来打探虚实的人物。

    今天如此隆重的排场,不仅颜思齐本人亲自到场,就连死对头李旦也不得不派出了一个族内子侄到场祝贺。现在,两拨人正如同亲密朋友般在宴会现场高谈阔论。

    “李老掌柜是我大明海外华商之顶梁柱,颜某倾慕已久,恨不能投入门下!就连李国助老哥,也是一代大人物,这海上谁不敬你们李家一尺?”颜思齐就如他历史上一样。依然是暴饮暴食的习惯,如今正大嚼特嚼,一边还猛灌酒水。

    “颜大掌柜客气了,叔爷久不过问俗事,如今在倭地颐养天年,我等子孙后辈远不如他啊!听闻颜大掌柜前些年和泰西红毛大战,着实涨了我海上汉家子弟的威风!”

    李家子侄也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但眼睛却悄悄看着不远处正在和他人聊天的某位异装青年。

    “扬我族海上之义,颜家义不容辞,哪像某些人。背后搞阴风点鬼火,暗地里下刀……”

    突然,颜思齐背后一个汉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众人望过去,只见正是不久前才从泰西大难不死而返的颜思齐的族弟颜思海。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失手于番夷红毛,还要赖到我们李家不成?!”

    李家子侄脸色一变,也马上吼了起来,顿时宴会现场的气氛一冷。

    本就在四周悄悄注意这两拨亦商亦盗的海上枭雄的海商们都纷纷围了上来,有的赶紧赔笑撮合,有的则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默默旁观。

    对于李家前些年如何给颜思齐拆台的事,早就在海商之间心照不宣,现在颜思齐大张旗鼓的卷土重来,甚至还罕见地拉上了澳门弗朗机人做靠山。现在又和李家叫板,看来是打定心思要让李家在这么多海商面前下不了台。

    “颜大掌柜,出了那件事,前因后果颇多蹊跷,未必就真是李家指示所为。李老掌柜那里已经将当初陷害颜四爷的败类给清理门户了。今天。也正好给在场的各位商号老板一个承诺,李家也是汉家儿郎,绝不会做出有伤自家兄弟的事。以后不仅仅是李家门下,只要发现有里通外夷损我华商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又是一段洪亮的声音从李家子侄身后响起,一位相貌俊朗。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嫩毛的青年走了出来,慷慨激昂地演说下,旁观者都微微点头,更有甚者还在叫好。

    似乎是很满意手下抢回了主动,李家子侄红光满面,顺着杆子往上爬,对着四周海商拱手一圈:“不错,大伯父也亲自过问查询了此事,那个败类是受了番夷红毛的私下蛊惑,如今已被李家清理门户,沉了海!但终归是我李家疏忽防范,才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恶徒,在这里,各位老板见证,我替大伯父给颜思海兄弟陪个不是了!”

    说完,微微一躬身,四周人又是纷纷赞赏。

    “哈哈,李家果然是藏龙卧虎!我颜思齐是个粗人,以前也小鸡肚肠了些,让大家小瞧了。今天也在大家伙面前立个誓,凡我汉家儿郎在海上,均是我颜思齐的兄弟!有财一起发,有难我颜家第一个扛!”

    又是一通叫好,两拨人连着四周的海商都情绪高昂起来,纷纷拍着胸脯说着不着边际的漂亮话。一场本来剑拔弩张的局面,居然就在一个青年喊口号般的表态下,一边倒地成了海商们的集体联谊宣誓仪式正和几个来自内陆的商号老板在角落里交谈的严晓松,自始至终都在悄悄观察着这一切,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端着酒杯悄然出现在人群身后。

    “呵呵,古人说得好,一笑泯恩仇。”严晓松的话才响起,人群就分开了一条道,青年走到了两拨人的中央,环视着四周的海商,“在泰西,偶遇颜思海兄弟,对洋夷如此张扬跋扈深感震惊。觉得这些泰西人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游曳南洋,损我华商,实在是同胞之间太多不合。常言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华美国也是华夏炎黄血脉,愿意维护大明同族在海上的根本利益!”

    说着,还偷偷看了眼之前给李家扳回局面的某个小青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知道那个青年叫郑芝龙,今年才18岁,已经是李旦家崭露头角的新人。如果历史不会改变的话,未来几年,这个青年将同时吃下李旦和颜思齐两家的家业,成为远东海上的绝对霸主,而他儿子也将成为华夏历史上颇具悲壮扼腕的一段传奇。

    “久闻严先生高义,实乃我海外华人之楷模啊!但我家叔爷身感风寒,大伯父朝夕陪伴左右。实在无法亲自前来,才让我前来给严先生陪个不是。”

    李家子侄也笑眯眯地盯着眼前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同族异邦青年,对对方有气魄万里之外跑来大明迁雇流民感到一丝敬佩。况且对方如今还是一位掌握着连弗朗机人都不曾拥有的珍宝商品的人。

    宴会在一个小时后,以一场大家都能满意的气氛结束了,李家代表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匆匆离去。随后,严晓松和颜思齐在远来客居又进行了一次秘密的会晤。

    严晓松承诺。最多三年,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将派出正式的远航船只到达大明,届时颜家将获得远比弗朗机人还要优等的特殊照顾。这个特殊的优等照顾是啥。仅仅从严晓松这次公开售出的几样豪华玻璃酒具和法兰西香水就能暗暗猜到一些。

    再联想到澳门弗朗机人对严晓松那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态度,以及不断的大手笔,颜思齐自然不会把对方这种承诺给看轻了。所以这两个多月来。他基本上完全按照严晓松的要求,进行着收拢筛选各地流民的工作。

    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至于那个至今仍然不愿意公开露面的李旦家的当权人物,严晓松也暂时不打算去主动接触。

    .

    夜晚了,结束了一次漫长的讨价还价后,严晓松也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远来客居一侧的某座大宅里,这是严晓松一个月前专门托颜七叔从当地一位海商手里购买的。

    一进门,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年人赶紧迎了上来,手里挑着灯笼上赫然写了个严字。

    曾经去香山县拜访杜知县的路上。遇见了难民一家四口正在街头卖孙讨食。一个老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和两个孙子孙女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严晓松动了恻隐之心。看在老人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严晓松就将一家都弄到身边,还顺带从香山县买了几个卖身的年轻女孩做了丫鬟。

    巧的是,名叫乔宽的老人不仅仅是个老秀才。甚至还给人当过很长时间的账房,所以严晓松就干脆让乔宽老人做了自己的管家,而老人的儿媳也在大宅里带着丫鬟负责处理各种家务,老人的一双孙子孙女更是安顿得妥妥当当的。

    曾经还对这个异装青年有点惶恐的乔宽一家,在相处一个月之后,已经完全被对方的谦和礼貌所感动。一家人更是勤勉,甚至对青年身边那个泰西女子也完全当成了这个大宅的少奶奶般毕恭毕敬。

    卡特琳娜.德.艾兰索,这位已经对严晓松爱到无法自拔的西班牙少女,不久前干脆也给自己取了个汉名,艾琳娜。结果乔宽当天就乐呵呵地艾小姐长,艾小姐短地叫开了,甚至有时候在私下直接少奶奶都叫上了,让明白了这个词含义的卡特琳娜笑眯了眼。

    “东家您回来啦……嗨,看我这习惯,改不了口!严先生,艾小姐好像还没睡,还在书房等着您呢!”

    “宽叔,我年轻无所谓,您就以后就别那么晚等我了。”严晓松笑嘻嘻地拖下外套,管家身边的一位丫鬟赶紧伸手接过。揉着手腕,青年看向管家的眼神特别随和,“麻烦给我弄一杯茶,浓一点,送到书房,您就快点去休息了!”

    “哎,如果不是严先生在香山县救了我一家,乔宽一家老小指不定已经……”老人赶紧摆手,双手一恭,“您看得起小老儿,当这个管家,小老儿就必须给您看好这个家了。”

    不再说啥,严晓松只是微微一点头,就走向了书房。

    书房里,烛光下,一身汉服的卡特琳娜正皱着眉头,在书桌上一张铺开的宣纸上抓着毛笔艰难地写着几个字,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未婚夫已经回到了家。

    “毛笔可不是这样拿的,傻瓜!”严晓松走到卡特琳娜身后,一手挽住对方的腰,一手扶住了对方的笔,然后微微一运力,在宣纸上写下了歪歪斜斜的“艾琳娜”三个字。

    “为什么在这个国家,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时出现在宴会场呢?”卡特琳娜转过身,搂住了未婚夫的脖子,撅着嘴,好像很不满。

    “这是东方民族的礼仪。至少现在连我也必须尊重,否则就是无礼的表现。”严晓松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在他们眼里,我可能比你还像个陌生人,所以要有所亲近,我必须重新适应这些传统。”

    “你的祖先好像并没有让你们继承这些传统,苏先生和杨雯雯小姐也是。你们似乎……怎么说呢,更像是欧洲人。”卡特琳娜想了下,然后笑眯眯地在未婚夫脸上亲了一口。

    严晓松一愣。慢慢松开了手,带着奇怪地表情在书房里来回走着,让卡特琳娜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吓得紧紧闭上了嘴。

    “不……我们不是欧洲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们是这个民族的一份子!卡特琳娜,你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吗?”严晓松回过了神,换回了笑容,拉住了卡特琳娜的手。

    “嗯!很漂亮,很高贵,这可是丝绸!在欧洲,只有法国的里昂才会有!但在这里,几乎遍地都是!难怪新西班牙总督一直说东方国度全是黄金、丝绸和香料!”卡特琳娜赶紧点头。

    “在他们眼里。这里除了财富还是财富,所以欧洲人全涌到了这里。”严晓松默默地嘀咕着,若有所思。

    “难道我说的不正确吗?严,为什么这么富庶的国家,你的祖先不回来呢?”卡特琳娜有点好奇了。

    “因为。我也不知道。”严晓松仔细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卡特琳娜,如果欧洲人要侵略这个美丽的国家,你会支持谁?”

    “哦!这不可能,这个帝国太强大了!而且你的国家还和这个帝国结盟。我想没有任何一个欧洲人会发疯的!”卡特琳娜吃惊地捂着小嘴,以为自己未婚夫喝多了在说胡话。

    严晓松苦笑着,无言以对。

    卡特琳娜不知道的是,曾经的历史上,西班牙王国的某个疯子,在16世纪末还真制定了一个征服明帝国的疯狂方案,企图动用两万余兵力进占广州,然后吞噬整个明帝国。

    当然在那个时代,这些都是异想天开的想法,而且随着当时西班牙海军无敌舰队的战败,这个作战计划也不了了之。

    可就是这样一强大的、让整个欧洲都敬畏加嫉妒的帝国,却被这个世纪的天灾、官僚、地主、饥民、女真人用短短二十多年时间就埋葬掉了,从此整个东方的历史走进了另一条分叉口。

    .

    1622年2月24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一天,澳门港口的几十艘葡萄牙武装商船纷纷升起船帆,一艘接一艘的离开了码头。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准备,在葡萄牙澳门议事会和颜思齐等人的暗中运作下,经过初步筛选的第一批3200多名大明难民集中到了澳门外的小岛上。

    大量贿赂之下,香山县地方官与守澳官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严晓松暗中指派的部分海商在周边一带县城顶着去外岛垦荒的名号招募流民与工匠。

    得到澳门议事会的帮助,连同沿途各葡萄牙殖民地召集的船只,这次严晓松总共凑集到了32艘葡萄牙武装商船的运输力量。

    除了2700多名来自各地的普通明朝难民外,更有500多号从严重灾荒区弄来的各类工匠,这些本来属于当地军所的凄惨军户或匠户在被灾荒年无情地抛弃后,成为了严晓松的重点收罗对象。从铁匠、木匠到船匠、石匠,甚至还有药匠、银匠与锁匠之类的更高级匠工,几乎各门各类都有。

    此外船队还装载了大量农作物、药材等明朝特产和种籽,相信北美是很欢迎这些的。为预防沿途长时间航行可能导致的病患,严晓松还特意订购了大批干果蜜饯黄豆之类的容易保存的蔬果食品。

    第二波运送1500多名明朝移民的运输船队也将在几天后从马尼拉出发,由驻泊在西班牙马尼拉殖民地的商船组成,他们将在印度果阿港和葡萄牙船队汇合。为此圣保罗修道院的玛多士院长还在特意又跑了一趟马尼拉,动用私人关系雇佣到了12艘西班牙大小商船。

    严晓松经玛多士送给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的那套精美的玻璃酒具在这一环节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在整个移民组织行动中,除了自己随身而来的15万西班牙银元经费外。严晓松卖出了手里所有的稀罕货,总共获得了价值60万西班牙银元的白银。弄到了近4800号明朝移民,75万的总资金最后还剩下了40万。平摊在每个明朝移民头上就花去了近50西班牙银元,这还不包括最终运抵巴西后所需要支付的最终运费。

    码头上,管家乔宽一家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泪守在严晓松的身边,而颜思海也代替颜思齐在现场相送。

    “严先生,东家!您这一走。小老儿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再见您了……您可要保重啊!这家我帮您看着,您随时回来都能舒舒服服地住下!”

    “老爷,这是我送给少奶奶的几尺布。您别嫌弃!”

    乔宽带着儿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卡特琳娜都在一边感动地掉眼泪。

    “严先生。我替大哥给您敬一杯!大哥说了,和您已经是亲兄弟的交情!等您下次再来,一定会带您好好游历一下大明风景!这次招待不周,我和大哥都很惭愧!”

    颜思海性子直爽,直接端来一大碗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捧到了严晓松面前。

    “嗯,下次过来,你别吓着就行了。”严晓松嘿嘿一笑,一口就喝光了酒。正打算转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赶紧压低了声音,“告诉你大哥,以后别暴饮暴食。注意身体。另外,小心一点李家那个叫郑芝龙的人。”

    “那个入了番教的郑一官?那小子就是那天顶我和大哥嘴的人?嗯,是个牙尖嘴灵的人,我会带话回去的,严先生尽管放心!”

    颜思海一愣,赶紧点头。但眼里显然是不屑的神色。至于劝说堂兄注意饮食的问题,颜思海更是不以为然,自己堂兄那是天生的大胃,吃啥都是论桶的,英雄豪杰不就应该如此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位大胃堂兄,正是几年后占领台湾高兴过了头,暴饮暴食导致肠梗阻而死,一个偌大的颜氏海上集团短短时间内就分崩离析,并最终便宜了郑芝龙。

    “哦,上帝保佑您的远行,尊敬的严议员阁下,希望下次您能带来更好的消息!”澳门圣保罗修道院的院长玛多士此时走了过来,在胸前画着十字,“澳门议事会会永远维护并关注您在远东所作出的努力!”

    “希望如此,鉴于我们深厚的友谊,我可以给您透露一个消息。也许这个消息对您来说不是很好听,但您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说着,严晓松凑到了玛多士的耳边,嘀咕了大概一分钟。

    “天啊!这不可能!荷兰人怎么会来攻击澳门?!他们难道遭到两次失败后还敢来?!”玛多士脸色大变,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个嬉笑的青年居然会“杜撰”出这么个吓人的消息,就好像对方未卜先知一样。

    “我出国前收到的情报就如此,您到时候就会知道可能不可能了。也许荷兰人现在,已经在巴达维亚集合他们的兵力了。”

    说完,严晓松牵过卡特琳娜的手,头都不回地走上了船板,登上了葡萄牙船队总指挥里卡多将军的旗舰。

    鼓起的风帆慢慢推动着巨大的船身,葡萄牙武装帆船缓慢地滑离码头,朝着南方的大海而去。

    此时,在遥远的南方,荷属东印度的爪哇殖民地首府巴达维亚,这个才落入荷兰人手里不过两年多的殖民地,大约十几艘风帆战舰带着一千多名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兵正驰入港口准备休整。

    按照真实历史的进程,他们将在六月份出现在大明外海,打算攻占曾经两次都没拿下的澳门。

    但这次,被提前揭露的历史可能会让他们遭受更大的失败,甚至可能会导致他们连败退澎湖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一个青年已经“未卜先知”般将这个消息同时散布到了马尼拉和澳门。相信“兄弟般友情”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这次好机会。

    不过,还有个情况严晓松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遥远的北美,不久之后,一场即将开始激烈的争论会把一个新生的国家闹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