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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难得销假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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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看着桌子上铺开的各色石料实在是哭笑不得,他因欲寻一消遣爱好,左思右想,他本来就不好写诗画画弹琴下棋一类的风雅事,练习书法是因为在这个环境下必得有一笔好字才下功夫去写的,唱歌唱戏一是不喜欢再者也是与调弄胭脂一样有些不正经之嫌,一个弄不好,叫闲得蛋疼的贾政祭出板子来臭揍一顿也是白挨了。收集古董之类的爱好吧,手头没钱,思来想去不如雕刻。

    这也是有原因的,在石磊同学的印象里,欺骗大众、让不少女同胞心疼的一个男人就是这样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拿着木头雕一个被他像送件衣服一样送出去给他义兄的女人故作情深意重的。此外还有一部挺有名的漫画改编剧里,某泪腺极度不发达的面瘫男也有这么一样手艺,同样让女同胞们心驰而神往之,可见这样的姿势一摆是会给个人魅力加分的。石磊一直就想学一下,但是之前条件不允许,如今满足条件了,正好弄一下玩玩,如果实在没天份,再寻旁的。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刻木头这种事情,被贾政知道了,会不会归入玩物丧志一类?因为对高雅爱好实在不感兴趣,便对外以刻印章作搪塞,实际目的还是想刻个木头,以及——亲手刻的东西送礼在荣国府这样的层级里显得更重视对方。

    前阵子忙着整理兵部的资料,练习还没多久呢,勉强雕了只圆滚滚的猪最后发现光顾着它圆滚滚的简单了,结果在拿刀划拉出大模样之后拿矬刀把猪脑袋磨得圆润忽略了猪也是有耳朵的、把猪屁-股蹭得浑圆忘了猪还有尾巴……这东西被贾宝玉恨恨地收到箱子底下了。

    年节时又是走礼又是吃酒,没功夫捣鼓这些,正想过了节慢慢玩,这头徒忻已经知道了,还送了这么一堆烫手的东西来,刻印章不练是不行了。但是……贾宝玉拈起一块方寸大的石料,满脸愁苦,这些料子太贵重了,不是生手能刻得了的,说不得,得苦练一回基本功才能勉强刻个看得下去的印章交作业了——雕木头和刻石头是两个系统的啊。人就是这样,玩票地做某样事情,那是充满干劲的,一旦被布置了任务,就什么兴趣都没了。贾宝玉咬牙切齿,老子只想拿印章当幌子的!人家想刻乌龟!

    气成这样,还得小心地把手里的石头放好,叫绮霰收到柜子里。贾宝玉胡乱洗漱了一回,躺到被子里还没平了气,恨恨地念着徒忻的名字入睡了:“老子练好了手给你刻个卡通体的名章,看你敢不敢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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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里荣国府是忙碌的,迎春将嫁先期准备的不止是嫁妆还有女方这里的宴请之类的工作请谁不请谁、菜单要怎么拟,尤其贾政如今闲在家里,自觉兄长不能视事,他这个做叔父的就要暂代父职多多关照,然而他于这些事情又不精通,只能一天两三回地跟王夫人唠叨。王夫人自己也不愿意叫人揭了短,说是不疼侄女,且还有一个邢夫人在一旁看着,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却也是个麻烦。迎春的婚期经过与张家商议最后定在了三月中旬,邢夫人因都是王夫人出面与张夫人沟通,还不软不硬地刺了两句。

    探春得了信儿来告诉贾宝玉,秋纹一手打起帘子,一手食指竖到唇上。探春一怔,歪头看她,秋纹悄声道:“正拿着刀子划手呢,白白地要学刻个什么章子,使那个刀子往石头上划,劲儿不够刻不出印儿来,使够了就易使猛,把手都划了好几回。这会子一出声,怕他又划手上了。”

    探春点头,等到贾宝玉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直揉脖子,这才进来:“二哥哥这是做什么呢?”一面看贾宝玉拿毛坯的左手已经戴上了手套,遂笑道:“我方才听秋纹说了,正想着要不要给你做一副呢。”贾宝玉起身让探春坐了,麝月上前递了茶站在贾宝玉身后给他揉脖子:“还是三姑娘是个明白人,我们初时竟想不到,二爷原先弄木头倒没伤着手,如今弄石头,可把人吓了一大跳,还不敢跟老太太、太太说,大年下的,也不是弄这个的时候。”

    贾宝玉啜了口茶道:“我不过玩一玩,又招来你这一顿。”因为探春为何而来,探春道:“二姐姐的正日子定在三月十八,到时候大事儿上头上有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中有哥哥嫂子们,下面有几位管事的,倒不用咱们忙。我想着,只好在旁的上头尽点子心了,后儿就是十五了,或今儿或明儿,咱们说与老太太把云儿接了来可好?又有二月十二是林姐姐的生日,今年是她及笄的年纪又将出孝应该热闹一下,又有本月二十一是宝姐姐生日,下个月初四是我的,咱们正可借机多聚一聚,也是与二姐姐开解,也是与云儿解闷。她们两个待嫁的在一起也好有话说。”

    贾宝玉一想:“我原也说了过了灯节接了云妹妹来呢,正可说与老太太,接了她来。上回就漏了她,这回来了,怕要说呢。”探春道:“她最是大度的人,不过嘴上过一回罢了,再不记仇的。”贾宝玉笑道:“我岂不知的,不过一说,咱们这就去罢?”探春道:“你把手上那个摘了,叫老太太瞧了才惹眼呢。就那么爱这个?非得在这几天就上手。”贾宝玉苦笑一声,不再说什么。探春因说:“林姐姐如今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必是高兴的,咱们正好说去。”

    到了贾母那里,王夫人等都在,贾宝玉便说了打算,贾母笑道:“正该如此,今年喜事多,多热闹热闹也是好的。她们姐妹眼看都要出门子了,以后她们要一处玩倒是容易,只你是外男,怕不好再这样与她们玩了。”说得贾宝玉不由伤感了一下儿,这些看着长大的萝莉,自己或多或少护了多少年,眼看连见面都要困难了……迎春探春还罢了,湘云黛玉两个,表哥表妹神马的,最容易引人误会了。

    王夫人看他脸上带了点子出来,笑他:“哪有女孩儿大了不出门子的呢?这是好事儿,真要没有婆家,那才要愁了呢。”王熙凤道:“横竖是亲戚,不能一处玩闹也不是不得见面的,我这就打发人接她去,你们且乐这一阵子。”又请示贾母明日烟火在何处放,又问众姐妹:“他们已经预备下了不少样头儿,你们爱看什么样儿的?明儿好叫他们先拣你们爱看的放。”贾母道:“把炮仗留一点儿,旁的都放了就是了。倒是灯笼要寻些好看的挂上。”王熙凤笑道:“这个不用老祖宗操心,料丝、戳纱的都有,还给她们姐妹并兰儿这些小的各备了一盏走马灯,后儿给他们送到房里看着玩。”贾母故作不悦:“就没有我和你太太的了?”王熙凤笑道:“老太太真是不吃亏,巴巴的跟他们小孩子一般儿要东西来的。”

    贾宝玉因想起张道士道冠里那祈福的灯笼了,借故出来往道冠里看看去,去年挂了灯笼,家里为难的事儿解决了好几件儿,元春也生了儿子、迎春也嫁得不坏、薛蟠那里前账已清、王熙凤的儿子长得也很不坏,旁的事也顺心,为讨个好彩头贾宝玉也打算再去挂几个。

    到了冠里,张道士恰不在,小道士说:“祖师爷爷叫宫里老圣人宣了去讲经,头晌去的,现在还没回来哩。”贾宝玉便在道冠里转悠,看着果然开始挂牌发卖灯笼了,小道士机灵地请他去上香。贾宝玉燃了香,对着三清尊像却不知道许什么愿好,默默在蒲团上闭目跪了一阵儿,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才爬了起来。那边儿小道士还捧着功德簿子眼巴巴地看着,上了香当然要给香火钱,贾宝玉抽抽嘴角,心说刚刚才觉得一片净土心灵得到了净化叻,掏了钱,写了名字。刚写好,又有道士跑过来:“祖师爷爷回来了。”

    贾宝玉望天,张道士来得可真是时候。只得又换上笑脸打招呼,张道士正满面春风,先告了罪:“不知道哥儿今儿会来,早该叫他们迎你到里头坐着奉茶的。”又斥小道士没眼色云云,贾宝玉心说,他们有眼色极了,顺嘴为小道士讨了情,又说:“去年挂了灯笼,今年还想挂一些儿。”张道士自是乐意的,如去年一般热情接待,然后敏锐地发现——收入减少了,东府的人没有得到挂灯笼的同等待遇。想了想,等收了钱、挂了灯笼,才道:“贫道一直想问,只是不好开口,你们东府究竟怎么了?好好的分开了,必有缘故的吧?”老道士如此滑头,接触的人又多,自然知道宁府守孝不以礼,只是尚不知道尤二姐之事。

    贾宝玉知道张道士不是没眼色的人,因问:“为何这样说?”张道士道:“今儿老圣人宣进宫去讲经,还说了些旧事,又说到国公爷,次后就说你们两府的事儿,我倒说,是家大业大不好调弄,东府又略有不检,府上门风严些看不惯。老圣人还说,看不惯也该管着些儿,这些分了看着有些难过呢。”贾宝玉道:“只是荒唐就罢了……”一串省略号,表示出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被误会了又实在委屈。张道士知机道:“老圣人只是感叹罢了,并没有太过生气,只是还是想法儿转圜一下的好。”贾宝玉心说,转啥啊啥?我跟他又不熟。嘴上还谢了张道士:“张爷爷得空儿代禀罢,清官难断家务事呢,他们那里岂止不检?”

    别过了张道士回来,刚刚被三清涤荡过的心灵又蒙了一层雾,没劲透了。恰去史家的人回来说,史家不放人,得到元宵过了才派人送来,贾宝玉这两天的心情是灰暗的,刻刀也没心情拿了。直到史湘云又过来,埋怨大家上回没带上她,又商议着一道吃酒,这才缓了回来。众人都拿两个新娘子打趣,迎春是不好意思回嘴,湘云虽然害羞却不扭捏抱着迎春的胳膊对众人道:“你们早晚也有这一天呢,到时候咱们再来取笑你们。”

    贾宝玉因湘云到了,又跑去卫家看卫若兰,见他气色还好,这才暂时放了心,只是嘀咕——看着好好的,到底有什么变故能叫湘云过得不好呢?

    在这样的瞎操心里,转眼年假就要结束了,十八这天探春邀着迎春、湘云、惜春等一道来寻宝玉,说起给宝钗生日贺礼,及为黛玉操办及笄戏酒之事。贾宝玉道:“宝姐姐自有母亲哥哥,咱们送了寿礼去便可,林妹妹这里有凤姐姐呢。”湘云道:“那是公中的,咱们只说自己的。”必要再邀一席方可,又说探春生日也快到了:“她不好说自己的,只说宝姐姐她们两个的,咱们也不能忘了她的,她那时候好到二姐姐的好日子了,府里上下怕不大顾得上呢。”说得又快又响脆。

    贾宝玉看着湘云如此活跃,心道这难道是婚前恐惧症?也对呢,便允了请大家界时往自己庄子上踏青。

    年里年外便在这些事情中过去了,衙门开印,新的一年的工作开始了。贾宝玉坐在自己的公案后面感叹烦心的事儿去了大半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一年里他要经历多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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