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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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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知道薛浩铭这个承诺的分量——他不过是一个白虎堂的普通学正罢了,最大的权限无非是在关键时刻保他们一次不被淘汰,还不能过分明目张胆。这样的承诺对随时都处在淘汰边缘的陆离与席轩倒是挺实用的,但陆离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秋寒……她也冒了生命危险,她也受了很重的伤,她也为恢复听风阁的秩序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她更想要的,应该是与游百峰莫珊珊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嘉奖,多得几颗星,在那个一年门生的榜单上巩固自己的排名。

    秋寒很在乎这个……陆离知道,她非常在乎这个。

    而他陆离能够想到的是,席轩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可是席轩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一边用被子按住陆离,一边点头哈腰送走薛浩铭。

    等到学正大人离开,席轩把被子挪开,笑眯眯地看这陆离。

    陆离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手脚更是没有一分力气,连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微弱。他只能怒视席轩……然后才发现自己连做出那种头颈青筋的愤怒表情都不行,所谓怒目圆睁反倒让自己像是委屈的小孩。

    席轩笑嘻嘻地把铜镜递了过来:“阿离,你这幅表情,是深闺怨妇在看抛弃他的丈夫呢!”

    陆离冲着镜子,努力想要呲牙咧嘴,试了几次不成,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放弃。

    “轩哥!”他不满地说道,“你明明知道这个条件对秋寒同门非常不公平,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啊?你说啥?我听不清!”

    “我说,这个条件对秋寒同门不公平……”

    “什么……阿离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你已经睡了十天了,再多睡一会人也不妨事。”席轩笑着说道,打开房门,“我还有事,先走啦!”

    陆离无奈地看着席轩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唇角在抽搐。

    他是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无赖的朋友的……

    席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杏林殿出来,顺着大路往下,匆匆忙忙向山门跑去。

    果然,在山门外,他看到已经收好行李的苏蕴乐,和为她送行的孙敏燕。

    孙敏燕轻轻拍着苏蕴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歉意:“苏妹妹,真的挺对不起的。原本只是想请你来我们听风阁游山玩水,顺便帮帮我,用你们蜀山剑派的理念,教导一下这些门生的。谁知道竟然会让你卷入季远的这一场大阴谋中……你本不是我听风阁的人,却为了维护我们受了那么重的伤。幸亏最后有惊无险,否则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孙姐姐不必自责,都是武林同道,相互救援也是应该的。何况这件事情涉及到尸人,若是处理不慎,难保不会影响到整个武林,最次也有可能使生活在山底的老百姓受到威胁。我蜀山剑派逞强除恶,侠义行事,无论是哪位蜀山弟子在此,也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孙敏燕看着苏蕴乐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拍她的头:“人小鬼大……做出这一副大侠的模样……”

    “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流芳百世的大侠。”苏蕴乐正色道,“就像你们总以荆轲高渐离为目标一样。”

    “我明白我明白。”孙敏燕点点头,“但你这次回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想要我保密吗?这是不可能的。尸人重现江湖,且在听风阁内有了如此规模,显然是被季远豢养,而至今也不能排除你们内部还有无季远同伙。事情牵涉太过重大,我绝不可能让发生在那个夜晚的事情变成秘密。”

    “我知道,我知道让你保密是绝不可能的。所以我的请求是……”孙敏燕顿了顿,“你可不可以,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师父,轻岚道长,一个人?”

    “只告诉师父?”

    “轻岚道长她,有足够的阅历和能力,来判断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并且决定如何向你们的掌门汇报,建议蜀山剑派做出什么措施,介入到什么程度。”孙敏燕诚恳地说道,“苏妹妹,你毕竟年龄太小,阅历不够。虽说在练剑上是天才,但在处理这些江湖之事上海缺乏经验。答应我,让轻岚道长来处理,可以吗?”

    苏蕴乐看着孙敏燕。她们两人的年龄相差十一岁,却因剑结缘。同样作为剑术天才,她们一同切磋,一同进步,视彼此为知己。如今面对孙敏燕的请求,苏蕴乐犹豫良久,终于点头答应。

    孙敏燕松了一口气,帮苏蕴乐整理了一下褡裢,说道:“接你的人应该在山下等急了,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她转身,对着一块大石头说道:“出来吧,送一送她。不然,可能就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苏蕴乐一愣,这才见到席轩期期艾艾地走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的瞬间,苏蕴乐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而孙敏燕假装什么没看到,几个起落就上了山。

    席轩走上前来:“女……女魔头……”

    “你来干什么?”

    “送一下你……”

    “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还需要你来送吗?”苏蕴乐语气生硬。

    “哦……”席轩结结巴巴,“我……我就是觉得……刚才孙副殿主说得对,你这一走,又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见着你了……”

    “哼,我为什么要见你啊。”苏蕴乐撇过头去,“你们听风阁的刺客们,都喜欢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没几个好人。我可告诉你,我直到现在也觉得,尸人的炼制和你们内部脱不了关系,不光是季远的问题。”

    “偏见!偏见!”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要走了。”苏蕴乐头一扬,转身就走。

    席轩看着苏蕴乐的背影,刹那间有点恍惚。然后苏蕴乐很软回头,将一块玉佩扔了过来。

    席轩接住:“这……这是什么?”

    “这是师父给我的玉佩。喂,席轩,你要是哪一天想明白了,要弃暗投明,就拿着这玉佩来蜀山找我吧。我可以……”苏蕴乐忽然促狭地一笑,“可以收你为徒弟哦!”

    “你?你小小年纪,还想当我师父?”席轩展颜一笑,“当媳妇差不多。”

    “呸呸呸!!”苏蕴乐觉得自己脸颊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就没个正经的!我真的走了!”

    她向山下跑去,没跑多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刚好对上了席轩的目光。

    “你……”苏蕴乐咬牙,“你个混蛋,看什么看?”

    “诶,你不也在看我吗?”席轩手一摊,“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混蛋,明明是你先看的我,不然怎么我一回头就看到你在看我?”

    “明明是你先看我,我头一转过来就看到你在看我呢。”

    “你先看我!”

    “你先看我!”

    苏蕴乐感到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自己的脸庞。她隐隐约约总觉得,再不赶紧离开,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最后丢下一句“果然,听风阁的刺客都是大坏蛋!”之后,发力狂奔,终于几个转角之后,消失在了席轩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