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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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瓷的内心在不断地跟自己做斗争。

    想起她方才还捅了子楚一刀, 而子楚没有为难她, 反倒帮了她, 她心里顿时有点过意过去。

    要不要去救子楚呢。

    她也在担心,万一子楚只是心情好,才救她, 等他醒来, 他如果又想杀她,她该怎么办?

    在苏瓷陷入犹豫中时, 她看到大皇子在子楚的身边蹲下,默默地伸手, 抚摸着子楚的脸颊。

    大皇子的神志似乎变得清明了些,他用手轻轻地擦去子楚身上的血迹, 轻轻地呼唤:“三弟,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子楚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挤出一丝笑容, “大哥,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躺一会就好了。”

    大皇子皱着眉头说道:“二弟, 你向来最爱干净, 怎么可以躺在这么脏的地方。大哥扶你起来,你要是困了, 就回太子府睡觉。”

    说着,大皇子将子楚扶起来,让子楚靠到后面的一株树上。

    大皇子为子楚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埃, 不让他的衣袍被弄脏。

    可是,察觉到子楚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大皇子又抬头,仔细地观察起来。

    看着子楚的面色不太对,大皇子立即意识到他要是真躺一会,可能永远都起不来了。

    他摇了摇子楚的身体,企图让子楚清醒一点。

    “三弟,我去找人救你,你不会有事的。”

    子楚摇了摇头,费劲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大哥,你尽是瞎担心。这么多年,有这么多人害我,可你见我哪次有事过。”

    大皇子的双手直发颤。

    他抬起头来,捕捉到苏瓷的身影,即是用哀伤的眼神望着她。

    苏瓷心中一动,想了想,子楚对她也不坏,自己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那她以后也会良心不安。

    算了,子楚也是为了救她,才会中了瘴气,她就当还他这个人情。

    不过,萧祈煜要是知道她有机会不逃,反而留下来救子楚,萧祈煜估计会气死吧。

    想着,苏瓷已经回过身,迅速地朝子楚走去。

    她给子楚探过脉后,又查看了他的脸色,心道,趁着瘴气还没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她得尽快找个地方帮他清毒气。

    苏瓷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子楚嘴里。

    这是她的常备药物之一,服下后,相当于有免疫的作用,可以用来抵挡有害的气体。

    虽然有点晚了,但好歹能延缓毒气进入子楚肺腑的时间。

    “帮我将他扶起来,到那边的屋子里去。”苏瓷对大皇子说。

    她又给自己和大皇子服下了药丸。

    然后,她让大皇子先带子楚到对面的小屋中,自己先留在林中,观察地上的灌木丛。

    这里的瘴气这么厉害,这些灌木丛却好像没有受到伤害,依旧充满了生机。

    难道这些花花草草可以当解药。

    看来这制造瘴气的人还算是心里存有良善,愿意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苏瓷将花草都采摘下来,穿梭过树林,带去木屋里。

    此处,是子楚之前建了以供有朝一日避难用的,里头的摆设虽是简单,但却仍是十分雅致。

    大皇子已经将子楚放置到屋中的榻上。

    苏瓷去煎了药,就拿过来。

    大皇子接过药碗,想喂子楚喝下去。

    而子楚的脸色越来越黑,头脑也愈发不清醒,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大皇子将汤药送到子楚的唇边,还没给子楚喂下去,就见漆黑的药汁从唇边滚落,竟是一点也不能被喝下去。

    “苏姑娘,这该怎么办?”大皇子心焦地望着苏瓷。

    他拿了条帕子,将子楚唇边的药渣擦拭干净。

    “我来喂他吧。”苏瓷无奈地叹了声气,从大皇子的手里拿过药碗。

    “太子殿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轻轻地唤了两声,“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努力张开嘴。要不然,你就活不下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子楚的眼皮竟是意外地动了一下。

    苏瓷看到他有反应,就将一勺药汁送到他的嘴里,让他咽下去。

    折腾了大半天,她总算是成功地给子楚喂完一碗药了。

    子楚似乎也清醒了些。

    他的眼睛拉开一道缝,入眼的即是苏瓷的容颜。

    苏瓷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脉搏上,神情认真而专注。

    这个时候,子楚想起第一次见到苏瓷的时候,她救治那些难民时,好像也是这般。

    心底某处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泛着丝丝甜意。子楚忽然觉得这个小美人看着,的确很是舒心,如果能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就好了。

    苏瓷没有注意到子楚的注视。

    她拿银针去逼出子楚体内残余的毒血,然后,随便将子楚身上的伤口包扎好,才算放心。

    从去天香楼开始到现在,一天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夜空无星。

    小屋里还有另外一处房间,苏瓷打算过去,先将就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动身去找萧祈煜。

    她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找到萧祈煜他们。

    她怀着孩子,在半夜里到处走,也确实有点危险。

    一日的疲惫累积下来,让她沾枕就睡。

    而睡到半夜时,一双冰凉的手已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再顺着她的脸颊,落到她的身上。

    苏瓷打了个哆嗦,翻了个身。

    须臾,她却忽然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苏瓷迷糊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子楚的眼睛,在这漆黑的房间里,他一双如黑宝石般的眼显得熠熠生辉。

    “你给我出去!”苏瓷受了不小的惊吓,随手抄起枕头,朝他砸过去。

    这太子是真的有病吧,毒一好,又开始在半夜来吓她。

    “小美人,本太子还是喜欢你医治我时的好脾气。”子楚皱了眉,委屈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你这才刚捅我一刀,现在又打在伤口的位置,本太子就算命长,也要被你弄得活不成了。”

    苏瓷睇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子殿下,你少扭曲是非黑白。我要是真扔下你,让你自生自灭,你才真的是活不成了。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我马上跟你翻脸。”

    “这个时候怕我,想要跟我翻脸了?”子楚喑哑着嗓子,凑近她的面颊,说道:“难道你救我的时候,就不怕我好了以后,恩将仇报,对你下手?”

    苏瓷一愣,她还真的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会的。”苏瓷别开视线,挪了挪身子,尽量离他远点。

    “你要是真想对我下手,也不会迟迟都没有行动。太子殿下,你要是真想杀一个人,应该不会犹豫这么长时间吧?”

    子楚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你跟我相处的时间不长,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完全不了解,别对我抱有那么大的幻想。你们女人怎么都那么爱幻想呢,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留着你只是为了救我大哥。”

    这话,现在说出来,怕是他自己都觉得假。

    “不,我相信你应该无意害我。”苏瓷的眼眸对上他的,酝酿了一会言辞,才说道:“不然,在太子府中时,你也不会在那吴王世子对我无礼时,你也不会出手相救。赵太师要拿我威胁萧祈煜时,你也不出阻止他。就连方才在林中,你也为我挡去了瘴气。

    不管太子殿下是如何对其他人的,我都相信,太子殿下对我没有恶意。而你救过我几回,我也救了你一回,我们算是扯平了。”

    子楚郁闷了一瞬。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是好人。

    他定定地看着苏瓷,朝她轻轻地呵气。

    “不,你错了。我对你是有恶意的。”子楚伸手点了苏瓷的穴道,将她揽到怀里,“男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好。你这句扯平说的太早了些,本太子还是想要你以身相许的。”

    “变态!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萧祈煜来了不会放过你的。”苏瓷心中不由懊悔。她就不该救他的。

    “女人果然都是不诚实的,刚才还在说相信我,现在又骂我了。”不管她怎么骂,子楚依然是紧抱着她不放,他的手指穿过她浓稠乌黑的发丝,唇间溢出轻笑:“你说,如果萧祈煜找过来了,看到我跟你在亲热,他会怎么样呢?”

    苏瓷心中一惊,很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可是根本无法动弹。

    子楚的手从她的头发上移到脸颊上,灼灼的目光一直在望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里。

    他自诩阅尽天下美色,已经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心动了。

    没想到,意外还是出现了。

    “我曾经挑战过世间最令人沉迷的几样东西,权力,金钱和爱情,前两样,我本来都自认能够击败其他人了,就将目光转向到爱情上面。”

    “从小到大,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女人进入父皇的后宫,父皇对每一个新来的妃子都会十分宠爱,宠到跟她说自己有多喜欢她。可过一阵子,他就会换个女人喜欢,将原来的女人忘到脑后。我以为爱情就是那么廉价的东西。所以,我也有开始频繁地换身边的女人。”

    “长时间下来,我对她们除了情.欲外,再无感觉。我自以为这样东西不会再难倒我,可你知道我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吗?”

    苏瓷的心头跳了跳,思忖片刻,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就不说了。”子楚抚摸过她的眼角眉梢,又是道:“今夜,如此良宵,让我们一同留下美好的记忆可好?”

    “我不要!”苏瓷急忙大喊。

    而子楚却是将她的睡穴点了。

    他将她安然放到床榻上,恋恋不舍地抚摸过她的眉眼,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眼眸里浮现出几缕缱绻,几许叹息。

    “睡吧睡吧,我的小美人。今夜过后,等你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自由了。”极低的话语,如同梦呓般落入苏瓷的耳畔。

    子楚坐在床榻边,看了她许久,一动也不动。

    过了两个时辰,他才起来,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

    火红的衣袍拖过地面,最终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苏瓷迷茫之中,仿佛听到些什么,但她陷在睡梦中,怎么也醒不来。

    直到天亮时分,她的睡意才得以消除。

    苏瓷坐起来,检查了一遍衣着,发现是衣裳完好,才松气。

    幸好那个变态昨晚没有对她做什么,要不然,她今天绝对跟他没完。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到清晨了,苏瓷也打算整理一番后,去找萧祈煜。

    可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戴着斗笠的大皇子在门口徘徊,显得有些孤单。

    “太子殿下呢?”苏瓷好奇地问。

    自从昨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那变态了。

    大皇子摇摇头,支支吾吾道:“三弟,应该去皇宫了吧。”

    “现在大梁皇宫里都是四皇子殿下的人,他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苏瓷不解,“找个地方,好好地过养老生活不好吗?”

    大皇子叹了口气,“你不了解三弟。从小到大,他的好胜心都极强,看中什么也一定会抢回来,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言败。此次,就算他真的败了,他也不会愿意远走他乡。对他来说,在世上苟且求生,比杀了他还难受。”

    苏瓷的脸色一白,心中立马生出不详的预感。

    “你要走吗?如果要出去,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就可以去见你想见的人。”大皇子好心地说。

    虽然苏瓷不是跟子楚站在一边的,但她至少救过他们兄弟,他挺喜欢这位姑娘的。

    “大皇子殿下,麻烦你带我去你们的皇宫吧。”苏瓷坚定了态度。

    待他们赶到大梁的皇宫时,大皇子掏出令牌,得到了放行。

    苏瓷随着大皇子一路往前走,只见禁军侍卫手持铁甲和刀剑,进进出出,场面尤为紧张而混乱。

    皇宫的地面上已铺陈着横七竖八的尸首。

    若是不小心,随时可能会踩到一个死人。

    苏瓷提心吊胆地走了一路,不多时,到了一处宏伟的大殿前。

    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恶战。大皇子拉着她,试图想要走远点。

    而这时,她看到萧祈煜正带着一队侍卫赶来,站在萧祈煜身边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大梁四皇子,也就是曾经的神医谷谷主顾南风。

    即便场面混乱,萧祈煜还是一眼就捕捉到苏瓷的身影。

    “小瓷,子楚他有没有为难你?”萧祈煜欣喜地朝她过来。

    他身着玄色的衣袍,腰系玉带,整个人显得神采焕发。

    苏瓷揉揉太阳穴,只说自己没事。

    这两天见了太多的血腥场面,她感觉头脑有点发晕。

    “别看了。”萧祈煜捂住苏瓷的眼睛,不想再让她看到任何杀戮,“此处不安全,我先带你离开。”

    可片刻之后,前面厮杀的侍卫移开了一条道。

    苏瓷在转过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下子就看到在单枪匹马奋战的子楚。

    苏瓷的眼睛豁然一亮,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