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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他从山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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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元走进木门,放眼望去,一汪湖泊如深陷入地面的镜子,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四周山地上,成百上千的房屋坚固挺立,湖泊边,不少妇女放歌洗衣,美妙自然。

    “外乡人,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个健硕的老者如幽灵般立在陈元身后,冷冷地发问道。“我,我……”陈元平复了情绪,才流利地回答道,“我是路过你们这里。”

    “路过,那你是不是该走了,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额,那我能不能在这里稍微歇息会,只要半天,半天就够了。”陈元道。“不行,你……”“阿爹,他是谁?”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如百灵鸟般。

    陈元转头望去,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那少女皮肤白皙,面容秀美,身着一件青黑色斜襟长衣、皱褶花裙。

    那少女望了他几眼,惊奇道:“你是从外面来的?!”陈元点了点头。

    少女转过头去,向那老者道:“阿爹,他来干什么?”陈元急忙道:“我是路过你们这里,想在你们这里借宿一下,没别的意思。”老者又看了陈元一眼,面露难色,对那少女道:“他是外乡人,还是少与他打交道为妙。”陈元一听,便知事情不妙,连道:“你们放心,我是个好人,不会做什么坏事的。”那少女看了阿爹一眼,道:“我看他不像个坏人,不如留下他吧,我还没和外乡人打过交道呢。”老者想了一会,没想出有多大危险,也就点头同意了

    少女眸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你从哪里来?”“这……”陈元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一指背后的连绵大山,“我从那里来。”

    “轰”,也不知哪里兴起的一簇烟火,接着便有巨大的刀石撞击的声音划空而来,正皱眉苦思的少女顿时脸色疾变:“不好,官匪来了!”

    官匪?这是什么?正想开口相询,却听少女急急道:“你待在这里,千万别动!我们去去就来!阿爹。我们走——”少女性子急切,老者应了声,父女二人面带焦色,迅捷越过险峻的山道,直往烟火处冲去。

    陈元也不甘落后,冲向山顶,想从高处看。

    陈元低头望,只见山崖下,几十个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人,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刀,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断地吆喝着往村子里开进。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却是数百名村民,个个腰挂柴刀,阻在了官差前面,怒目而视。

    “李重,你竟敢阻止朝廷官差执法,你们桃花村是要造反吗?”一个黑色制服的人,晃着手中的长刀,指着对面人丛中一个青年大声叫嚷道。

    叫做李重的青年二十余岁年纪,面目黝黑、高高壮壮,他盯着说话的那人,狠狠喷了口吐沫道:“就你们这些也算官差?一群白眼狼,我呸!!”

    那黑衣人听他讽刺,顿时怒道:“我们怎么不算官差!你们桃花村今年的税赋还未缴纳,我们与顾公子特意上门督办,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持械围攻,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所说的顾公子,就是众衙役拥护的那个年轻人,生地眼睛小小,鼻子较大,面皮白净,闻听此言,立时点头道:“不错不错,你们桃花村今年的税赋还未缴纳,衙门数度上门催款。你们拒缴不说,还动辄刀枪相向、态度极其野蛮,恶劣之极——”

    “胡说!”沧桑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女与一个健硕的老者匆匆赶了过来!李重兴奋的大叫:“晨茜妹妹,孔阿叔,你们来了。”

    这两个自然就是刚才和陈元说话的两位。

    孔阿叔眼睛一瞪。几步走上前去,道:“顾大人,今年的税赋。令尊县丞大人已经逼着我们交过两遍了!开春交过一道,入夏又有一道!村子里的每一家都是砸锅卖铁、碾子磨盘都砸了、饿着儿女凑足了钱交给官家!足**了两次啊!可怜村子到现在,一粒谷黍都没碾出来,村里的老老少少、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是整天煮桔梗,几年都没有吃过一顿饱的。你现在却又来收第三道赋——”

    顾公子嘿嘿哼了两声:“老村长,你有所不知,今年的税赋,改为季收了,你那从前交的,仅作前两季,后面还有两季呢!唉,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家父和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季收?!”晨茜娇叱一声,气得浑身颤抖:“这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顾大人,我爹把税赋教上去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说起过这些?要说是官家的旨意,那就请你把皇上的圣旨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顾公子得意一笑:“小姑娘,你想看圣旨?!没问题,只要你跟我回县衙去,咱们吃香的喝辣的,我陪你天天看、夜夜看!”

    少女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顾公子又一笑,眼睛一翻,大声道:“孔村长,这税赋是朝廷定下的规矩,是皇上下的圣旨!你也清楚你们的身份,你敢违抗,那就是造反!实话告诉你吧,今日就是你们的最后期限,若再不缴纳赋税,家父就会以临浦县丞之名义,上报朝廷,告你们桃花村藐视朝廷、意图不轨的大罪!三日之内,朝廷大军就会进剿桃花村,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民不与官斗,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村子!孔阿叔脸颊急抖,咬着牙道:“顾大人,你就是把我卖了,这税赋我也交不起!请你不要为难村子!”

    “交不起,听说你还有一块前朝的玉佩,用这来顶啊。”顾公子嘿嘿笑道。“啊,那是我家传的,万万不可啊…………晨茜,拿玉佩来。”

    “阿爹!”晨茜惊得跪在了他身边,痛声疾呼,“您不是说佩在人在,佩亡人亡的吗!”

    李重众人也吓得呆了,团团围在村长身边,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顾公子大喜过望,猛一挥手:“这可是你自己说地,不要反悔!快拿来!”

    “晨茜”村长扶住那个少女,“你说是人重要还是玉佩重要,听话,去拿来。”“嗯。”少女梨花带雨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少女就回来了。”玉佩在这。”晨茜没好气地说道,一扬手,玉佩就朝顾公子飞了过去。“小心一点,现在它可是我的了,弄坏了你可怎么赔。”顾公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骂道。他仔细看了看这块黑色玉佩,得意一笑,高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走了。不过,孔老村长,山水有相逢,还有一道税赋你可得给我们准备好,三个月后我们就来取。”

    说完,就带着一众衙役离开了。

    少女恨恨地一跺脚,骂道:“白眼狼。”

    陈元一看戏也完了,想偷偷回去,谁知刚下山,就被人发现了。“喂,你这外乡人好不听话,叫你好好呆着,又跑到哪去了。

    陈元回头一看,正是晨茜小妹妹,也有点尴尬:“没什么,到山上随便溜溜,溜溜。”“你刚才什么都看到了吧。”少女突然无比落寞地说。“啊,额,看是看到了,但我还不了解,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桃花村是一个什么地方吗?”少女问道。陈元摇了摇头。“这是一个贱民村。”少女情绪低落地道。

    贱民村,这个称呼倒是头一次听到。他忙问道:“贱民村是什么?”少女一脸惊诧,连贱民村都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啊。“你到底是哪里的?”晨茜质疑道。“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从山里来。我一醒来就发现我躺在山里,什么都不记得,身上也只有这身衣服。”没办法,只能用无数前辈的绝招了——失忆大法。

    少女打量了他一眼,玩味地说道:“你觉得我是白痴吗,这种理由也编得出来,我还真佩服你。”陈元一愣,刚想解释,晨茜又道:“你是谁我不管,只要别害我们就好,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陈元又一愣,这小姑娘小小年纪还挺善解人意的。

    “我的确是从山里来的,这我没骗你,其他的不想多说,谢谢。”陈元诚恳地道。

    “别害我们就好。你真不知道贱民村?”“真不知道。”陈元无辜地说,自己凭什么就一定得知道劳什子贱民村呢。

    “贱民历朝历代就有,商贾、皂隶、优伶、娼妓、奴仆、乞丐都是贱民,然而贱民也分等级,像商贾、皂隶、优伶虽位列贱民,其实和普通百姓差不多,甚至地位、财富、社会关系比一些普通的黎民百姓还要强得多,但是贱民中最卑贱者,却是只能挣扎求生。

    我们桃花村就是这样,我们是因为战争而被贬为贱民,是贱民中的贱民。

    我们的祖上,与大夏朝开国皇帝一起争夺帝位,给他造成重大损失。战败后,我们就成了贱民。桃花村就是朝廷拨给我们生活的地方,这里面都是贱民,是名副其实的贱民村。我们不能读书写字,不能练功习武,自然也就不能出仕做官。甚至我们不能离开桃花村方圆三百里的地方,我们就像老鼠。”

    说到这里,少女已泪流满面。陈元已经惊呆了,“这不是剥夺人生自由么,这是侵权,你们应该反抗。”“没用的。”少女哭泣着说,“我们这还好,只是那些狗官时不时来压榨。偏远地方的贱民村,容貌清秀的女子一成年,就会被卖进**。样子方正的男子,不是被卖进权贵人家当奴仆,就是被送进宫里当太监,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这……”陈元说不出话来,他在地球上哪见过这种事,黑暗哪里都有啊。

    “对了,你今天还没地方住,我带你去我们家吧。”晨茜佷快恢复了情绪,对陈元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陈元受宠若惊,他都已经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树上将就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