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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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饮店里冷气开得很足,空调正对着乐天的方向,呼呼的吹,送来一阵凉爽,与外面炎热的夏季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钟,你可以想象夏天的两三点钟是什么样子,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发出毒辣的光芒,柏油路面被炙烤着,散发出淡淡的异味,知了在路两边的树上不断鸣叫,惹得人心烦意燥,但整个环境却让人昏昏欲睡,想倒下再也不醒过来。

    大概是都躲在家里吧,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冷饮店中的人也很少,除了乐天两人之外,只有旁边桌的一对父女。

    父亲大约四十多岁,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女儿也就七八岁吧,扎了两条马尾辫,粉嘟嘟的,甚为可爱。

    “哎呦!”小萝莉从柜台拿了份沙冰,跑得太急,一下磕到乐天这桌的桌子角上,摔倒在地。

    “没事吧?”乐天还没动作,简小言就已经把小女孩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

    “撒了,撒了……冰。”小女孩看着撒了一地的沙冰,露出弦然欲泣的神色。

    “人没事就好,大哥哥会再帮你买的。”简小言帮小女孩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安慰道。

    这时,孩子的父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囡囡,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而已。”简小言微笑着把女孩推到父亲的怀中,随后看向乐天,挑了挑眉毛,“你还不帮人家小姑娘再买杯来?”

    父亲把女孩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发现没受什么伤后,才责备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的嘛,这么不小心……”

    大概是老来得子的缘故吧,可以看出这个父亲对女儿非常关心,絮叨了接近五分钟。

    乐天又买了一杯苹果沙冰送过去,然后再回到自己这一桌上。

    “想不到你……还有点闪光点的嘛,你们玩家不都不把我们当人看吗?”乐天疑惑道,刚才简小言对小女孩的关心不似作伪。

    “你说的那是大部分玩家。”简小言正色道,“其实我一直认为你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生活在物质,一个生活在数据中而已。生物的定义是什么,如果具有单独的意识就算生物的话,那你们绝对可以算了。”

    听到这话乐天来了兴趣,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种话,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拍马屁,如果是拍马屁的话,不得不说,她拍对了,而且正中红心。

    “其实我说要和你一起对付那些玩家不是说说的,我也看那些家伙很不爽。”简小言一脸我理解你的表情,不过接下来说的话就变味了,“被人欺骗了十几年,你心中的怨气一定很大吧,我已经帮你想好反攻的策略了,你先侵略游戏的主脑,然后再侵入联邦的量子网络,把神经联入网络的人类在一瞬间全杀死,数据反攻人类的大时代就这样到来了!”

    “怎么侵略游戏主脑?”乐天毕恭毕敬的请教。

    “这个嘛……这个当然要你自己来想办法了。”简小言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只是空想没有任何计划。

    被乐天无语的眼神盯得有些尴尬,小言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巧克力圣代上,一边吃一边故意的大呼小叫:“哇,这东西真好吃,没想到2015年竟然会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活脱脱一副女汉子的本相。

    等小言吃完后,乐天才敲敲桌子,提出一个犹豫良久的问题:“你说,要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游戏,那么会怎样?”

    小言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欸,世界末日?民众恐慌?……不过主脑应该有办法防止这一切发生的吧。”

    “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让那个知道真相的家伙去死呗,制造点意外啥的。”小言随口道,不过又看了乐天一眼,“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起码你不就好好的活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乐天在心中无声的呐喊,不,有人就因为这个死了,死了啊!

    曾经有一次乐天扛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向路上偶然遇见的一个陌生人说了,五分钟后,那个人就在乐天眼前硬生生被车撞死了。

    这三年来,乐天一直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乐天不敢把心中的秘密向其他人分享,只能独自流浪,像一头孤狼飘零在大地上。

    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没有被这个世界的意识抹杀。

    不过到底为什么特殊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

    夜半时分,乐天家客厅里。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乐天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现在都半夜了,隔壁邻居都睡觉了。”

    “你有听过有人玩游戏在游戏里睡觉的吗。”简小言鄙视的看了乐天一眼,“再说我本来就是以睡眠模式进入游戏的好伐。”

    “那随便你了。”乐天打了个哈欠,往卧室行去,“反正我要去睡觉了。”

    这房子是乐天新租的,一室一厅,比原先的狗窝大了一倍,简小言不睡觉倒也方便安排,让她呆客厅就行了。

    “别啊。”小言起身拉住乐天,“我无聊死了。”

    “那你看电视啊。”

    “你这房子哪有什么电视。”

    “那你上网啊。”

    “2015年的破网有什么好上的。”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玩牌。”小言可怜兮兮的看着乐天。

    “这点儿我上哪给你买扑克牌去。”乐天没好气的说,“你当我们这是有通宵营业的便利店的美帝啊。”

    “那我无聊嘛。”小言显得很委屈。

    没办法,乐天打开电脑,找到4399网站,点开一个小游戏:“吶,这游戏绝对比扑克牌好玩。”

    “这是什么?”小言凑过来看,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读出游戏的名字:“《黄金矿工》?”

    “玩玩呗,反正不吃亏。”乐天把黄金矿工的玩法教给小言,原本只是试试,但没想到她还真迷上了。

    “你以前没玩过这种游戏?”乐天疑惑道。

    “那时都虚拟游戏了,谁还玩这么低端的游戏。”小言嘴中不屑,眼睛却紧紧盯着矿工的钩子。

    “那你玩着吧,我先走了。”乐天起身刚要走,小言的手又伸过来拉住乐天的袖子。

    小言左手拉住乐天的衣服,右手飞快的移动鼠标,关掉正在玩的《黄金矿工》,点开一个新游戏——《双人黄金矿工》,眼睛乞求的望着乐天,意思不言而喻。

    乐天砸吧了一下嘴,重新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就陪你玩玩。”

    乐天一时心软,导致他之后数个小时都处在后悔中。

    小言一接触到游戏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充分暴露出她女汉子的本色。

    “金块,金块,快抓!”

    “抓钻石啊,你抓猪干什么,你猪啊你!”

    “卧槽,这个抓得好,我给十分!”

    乐天很讨厌这种大呼小叫玩游戏的方式,心中不爽,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一开始是他答应玩的,也不好玩到一半抽身离开,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把这游戏通关了,乐天刚想离开,小言又点开一个《森林冰火人》的游戏,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化身一个哀怨的大家小姐……

    于是乐天又心软了。

    渐渐地,乐天心里起了调笑的心思,有时候他会故意让自己操控的火娃跳进冰池里淹死,这时小言就会破口大骂,而他就在心里一个劲的偷笑。

    等玩完之后,乐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上一次玩游戏,记得还是和妹妹在一起,也是这样的双人小游戏。

    想到妹妹,乐天的心情不可避免的黯淡了下来。

    “还玩么?”小言发现乐天心情不佳,不由问道。

    乐天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点了点头:“玩!”

    …………

    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乐天和小言在电脑前玩着游戏,但在城市的另一端,却有一件惨事发生。

    漆黑的小巷里,一个青年蹲在垃圾桶上,穿着一件怪异的紫色长西装,有些像蝙蝠侠里的小丑,长得并不十分英俊,但脸上却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给人诡异的感觉。

    “你快点动手啊。”

    在青年身前还有两个人,一个穿着廉价的西装,一看就知道是这座城市中无数白领大军中的一员,另一个则是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子,衣衫单薄。

    此时白领男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却不敢举起,唯唯诺诺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嘴唇打着哆嗦;年轻女子看样子是丧失了行动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白领男。

    “快动手啊,要不你杀了她,要不我杀了你。”邪魅青年开口,似笑非笑。

    白领男子哆哆嗦嗦的把手中的刀举起,畏惧的看了青年一眼,他很想把手中的刀插进这家伙胸口里,但他不敢,刚才这邪魅青年已经在他面前展示了他宛若鬼神的能力。

    白领男又用凶狠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年轻女子,在心里默默地道,淑芬,对不起了。年轻女子似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摇头,眼神恐惧的看着他。

    白领男低吼一声,上前两三步,把手中的刀插进年轻女子的胸口。

    看到白领男手中的刀插进自己的胸口,年轻女子的眼神又变成刻骨的仇恨,嘴巴张开,似乎是在无声的嘶吼,表情狰狞又可怕。

    白领男一下被骇退半步,等到回过神来之后,只能喃喃的道:“淑芬,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无聊的剧情啊。”青年从垃圾桶上下来,伸了一个懒腰。

    如闲庭漫步般,他走到白领男的身后,然后把一柄匕首插进他的心脏。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并不短,相信白领男也注意到了,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青年男子的匕首插进他的心脏,白领男才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道:“你……答应过……我的,会……放……我……。”

    “我怎么会想到你真的会杀了自己老婆。”青年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对于你这种人渣,自然什么约定都不可能成立了。”

    “你……不得好死!”似乎是回光返照,白领男最后吐出一句流利的成语后,就倒下了,眼睛不甘的暴睁着。

    “哎呀呀,现实世界的诅咒我可能还怕几分,一个二进制数据的诅咒……哼!”青年把手放在脑后,背转身子离开小巷,口中喃喃自语:“什么破游戏,越来越不好玩了,得再想点有趣的出来……有了!现在就去准备吧。”

    青年的身影逐渐融入城市的黑暗中,只留下两具死尸还在原地。

    一阵阴风刮过,吹得地上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