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隋国师 > 第三百零七章 至死亦为人

第三百零七章 至死亦为人

作者:一语破春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t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放开我丈夫!”

    妇人嘶喊冲来,陆良生抬袖往外一拂,挥来的棍棒‘咔’的一声半空折断两节,断去的一节,落去不远,差点砸到叫喊的伙计。

    一侧,被法术禁锢的中年男人,看到挥棍的妇人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地上,挣扎更凶,阴气四溢,急的喊出来。

    “这位公子,高!,我婆娘是人,她不是鬼,你别伤害她啊。”

    陆良生自然知道妇人还有那伙计是人,伸手一招,将那鬼拉到半空。

    “人鬼殊途,她非福厚之相,再纠缠,只会多害一人性命,包括你店中伙计。”

    目光随后也看去地上妇人。

    “你可知道,你丈夫已死了。”

    那妇人捏着半截棍棒,战战兢兢从地上起来,深吸着气,看着半空的丈夫,又不敢上前,知道是遇上高人了。

    双唇轻抖,说了声:“知道。”

    声音落下,陡然往地上跪了下去,手中半截棍子咣当滚去一旁。

    “他从外面回来两日,我就已经知道了。”

    “青莲。”悬在半空的男鬼微微张着嘴,看着地上的跪下来妻子,忽然大哭起来,一个劲儿的朝妇人喊。

    “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陆良生手上法力一收,将那男人放下来,或许刚才自己有些鲁莽了,看这鬼感情不似作假,难道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那边,一人一鬼抱在一起,男人将脖子上围着的那条围巾取下来,脖子一圈,是骇人的血痕,能见皮肉外翻,像是整个脖子都被快刀斩断。

    “为夫已经死了,只能回来七天,就想平日陪着你,陪你七天就走......还有.....”

    他看去一旁的高人,膝盖跪在地上蹭出几步,陆良生侧开身,绕过他跪拜,轻声道:“有事但说无妨,不必跪拜。”

    “高人明鉴,这次回来并非作恶,只求高人晚几日再收我行吗?让我陪完青莲,还有几个病人,将他们病治好。”

    说完,脑袋‘咚’的一声,磕去地面。

    陆良生抿着双唇看着这个名叫李益书的郎中,脑中忽然忆起当年王家村子外,那个至死都始终如一的鬼艄公。

    看多了为生民立命,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杰,再看地上这只化为鬼的郎中,难免不让人唏嘘,大德之人不分身份高低。

    叹口气,抬手将他扶了起来,拱手一拜。

    “李郎中大善,是我之前鲁莽,得罪了。”

    至于七日后收对方,那也是城隍阴差的差事,不过看样子对方死之前应该是用了一种秘法,魂魄躲开了阴差,逃了回来,到时候免不了要上门缉拿。

    房中两人一鬼,正想还要开口,一阵风吹来,只见原本站在那方的书生,已经不见了。

    外面阳光渐渐倾斜,陆良生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回到下榻的客栈,那掌柜的也已经回来,问了他关于那件仁心药铺的郎中为人,后者比起拇指大力赞扬。

    “公子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李郎中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好大夫,医人从来不看人高低,只论病情,家里贫困的,更是分文不取。”

    “......我老父的病,也拖了许久,他老人家一定要到李郎中那里去瞧病,其他地方,就是不愿,为何?就是因为李大夫人好,不糊弄人!”

    “我这一家子,有个什么病,基本都往他那里去,其他药铺,药吃不惯。”

    “我家都算好的了,还有一家有个病人,男人常年咳嗽,发病的时候,做不了活计,家里又没钱,全靠李郎中给他瞧病.....啧啧,要是没这大夫,怕是早就去了,一家子也都没了依靠。”

    听掌柜说了一阵,陆良生大抵没看错人,回到二楼客房,一股辣味直扑鼻中,铜盆大锅架在炉上,汤汁翻滚,噗噗的冒着辛辣热气,桌上餐盘凌乱,王半瞎满脸大汗,额头到脖子一片通红,夹着一片从锅里捞起的肉,烫的嘴里挪来挪去。

    一旁,蛤蟆道人站在桌上,抱着酒杯在锅边摇摇晃晃,一脚踏上锅边,‘嗤’的一声,烫的缩回脚,木木呆呆的坐回桌面。

    看到进门的徒弟,笑了起来。

    “良生回来了啊,快来吃饭,为师最喜的古董羹,要是再加云母、葵精那味道再好不过,嗝儿~~”

    然后,吸了吸气。

    “嗯,怎么闻到一股烫肉的味道,有点像田鸡。”

    陆良生关上门,将窗户推开,散去味道,回头坐到桌前,把蛤蟆道人放去书桌,省的掉进锅里。

    “我在外面吃过了,只是.....师父,我走前不是点了一桌饭菜吗?怎么变成古董羹了?”

    目光投去的是那边还在吃菜喝酒的王半瞎,喝了点酒,兴致高涨不说,还有些迟钝,看着进屋好一会儿的陆良生,这才反应过来。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算了,你们继续吃。”

    陆良生懒得过问,双手枕着后脑勺躺去床榻,想着左正阳与人比斗的事,以及仁心药铺李郎中的事.....屋子里,吵吵嚷嚷,蛤蟆道人又蹦去饭桌上,兴致亢奋,拉着王半瞎划拳。

    书生眼皮耷拉两下,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陡然“啊——”的叫声,将陆良生惊醒过来,就见师父抱着一只脚蹼坐在床边使劲吹。

    “嘶~~疼死老夫了。”

    听到身后被褥窸窸窣窣动静,回头看去起身的徒弟,伸出那只脚蹼。

    “昨日何人偷袭为师,怎么这只脚疼的厉害?”

    陆良生打了一个哈欠,指了指那边大锅,起来套上鞋子,桌上蜡烛已燃尽,外面天色昏暗,想来一觉睡到深夜去了。

    “师父,今日在街上,你才我碰上谁了?”

    想起白天遇上的人,忍不住说起来,地上,单蹼一蹦一跳的蛤蟆跳到书架隔间,从里面翻出绷带,裁剪了一小条,缠去那只脚蹼。

    “遇见谁了?”

    “左千卫,呵呵,他被燕赤霞给坑了一回。”看着窗外的月光,陆良生轻笑出声,侧过脸来。

    “对了,还有一件奇事。”

    他把遇上左正阳,还有仁心药铺那位李郎中的事说了出来,系好绷带的蛤蟆道人,颠着身子一瘸一拐回走。

    “哼,不过区区血遁之法,只能苟延残喘七日,不过为师看他连七日都未必撑过,嗝儿.....”

    看着还有些撑肚子的蛤蟆道人,陆良生听完他这句话,细眉微蹙,扫过另张榻上呼呼大睡的王半瞎,目光望去外面月色。

    “确实,从法场逃脱,怎么可能不引起城隍阴差注意。”

    “良生,过来将为师放去床......”

    蛤蟆话语未落,身子陡然一轻,被陆良生抓过手中,放去肩头,眨眼直接来到街上,蟾眼眨了眨,气的站起来,挥开蛙蹼。

    “为师想睡觉,不是想出去~~~”

    声音划过薄薄雾气的长街,一晃飘去了街尾。

    ......

    梆梆——

    夜深人静,城中偶尔响起两声犬吠,敲着梆子的打更人,挑着灯笼走过街巷,过去的一栋宅院,还有昏黄灯火透过窗棂照出。

    屋内,只有妇人的人影投在墙上,她对面的男人站在阴影中,面色灰白,嘴唇干裂,脖子上一圈红痕尤为明显。

    “青莲,为夫对不住你,原本回来不想让你知晓的。”

    “没关系,没关系.....”

    那妇人吸着鼻子,双眼湿红,从丈夫回来第二天,其实她已有所察觉,白日还戴着帽子,裹着围脖,只走阴影的地方,原来他是喜欢晒太阳的,回来后,变得惧怕阳光,也不与她一起吃饭......

    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妇人压抑着情绪,吸了口气,声音变得哽咽,

    “益书,你告诉妾身,你怎么死的?你不是去堰城府衙,给太守夫人看病的吗?怎么就.....命没了啊。”

    “我被人陷.....”

    阴影中,李益书看着妻子的模样,想将出去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她听,忽然,屋中灯火摇晃,他话语顿时停下,像是感受到什么,浑身不停的发抖。

    隐约间,好像有叮叮当当铁链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这么快就来了......”

    呢喃一句,他看去妻子,脸上露出无奈:“青莲,可能陪你不了七日了。”

    这时,外面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跑来,响起店中伙计的声音,颤颤兢兢在门外说道:

    “哥、嫂子,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两个人.....他们说.....他们说要来带哥走的。”

    “谁敢带我男人走!”

    妇人陡然尖叫大吼,跑去将门后靠墙的木棍拿过手中,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那伙计跟着后面拉着她。

    “嫂子,别去别去,看不得!”

    李益书也跟了出来,拦在院门前,摇摇头。

    “回屋里,快回去,你别见他们。”

    顷刻,风声呜呜咽咽在院中吹拂,茫茫雾气从院门缝隙、院墙蔓延进来,阴气逼人,两道细长的轮廓缓缓走从闭合的门扇走了进来,黑袍戴高帽,两袖极长拖行地上,里面有铁链叮叮当当的轻响。

    其中一道人影,低沉开口。

    “李益书,随我们上路了。”

    见到这一幕,妇人清醒过来,瞪圆眼睛,捏紧棍子却是不由后退两步。

    “阴差大人。”

    李益书抿了抿嘴唇,害怕的拱起手来:“能否通融两日,药铺还有几个病人,可否让我将他们医治好。”

    “不行,你已经死了,不得留恋阳世。”

    右侧另一道细长身影抬起长袖,一条铁链拖着声响冲了出来,将李益书拱起的双手捆缚。

    “阴差大人,求你们了!”

    李益书陡然哭喊出声,朝两个阴差直接跪了下来,不停的作揖磕头。

    “让我多待两日,将剩下的病人治好,求二位开恩,求求你们,让我把他们治好啊。”

    “不行!”阴差又重复了一声,语气拔高,将手中铁链一拖,就将地上跪着的李益书拉了起来,转身飘向院门。

    “两位,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相隔院门,一道声音从门外街道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