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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心事却起了雾(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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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渔平时也没少和同事一起吐槽办公室用的这套任务管理系统。

    他们筹备一项婚礼,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任务以海量计,涉及到的人事交接更是复杂得要命。

    而它分类不清,权限不明,诸如移交任务、添加任务备注等基本功能更是没有。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它只有电脑版,没有app版。如果不是唐舜尧坚持,他们早就弃之不用了。

    借这个机会,沈渔正好旧话重提,劝导他,所以,互联网行业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倘若不想去一线城市,南城有几家中小型的互联网公司,投一投也未尝不可。

    陆明潼不置可否。

    沈渔知道他轻易说不动,也懒得再劝,低头吃东西。

    一点热食落肚,人活过来几分。想起来,问他:“你吃了?”

    “没。”

    沈渔立即抬头看他。

    他没甚所谓地站起身,抬腕看一看手表――还是那只卡西欧,三年前沈渔送他的生日礼物,问:“几点出发过去。”

    “八点半差不多。”

    他往自己座位上走,沈渔嘱咐一句:“ 你赶紧去吃饭!”

    类似这样的连夜施工,一年少说也要经历三四次,沈渔已经总结出经验来,提前准备好了毛毯、折叠式烧水壶、睡袋等一切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八点半,沈渔出发去酒店。到达后与酒店方对接,等材料运达,施工队就位,宴会厅关闭,即可开工。

    十点左右,场景搭建工作忙中有序地展开。

    沈渔吊带衫外一件黑色外套,工装风格的牛仔裤,头戴安全帽,指挥各部门的搬运材料、腾挪空间、铺设防护布……

    陆明潼作为她的助理,自然义不容辞陪同监工。

    实话说,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渔,看起来比在场的哪一个都纤瘦,却能指挥得一帮大老爷们儿有条不紊。

    对于沈渔选择的这个行业,陆明潼不怎么抱持正面态度,他本身厌恶一切刻奇的仪式,一切人为煽动的感动,也不明白感情分明是两人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昭告天下。

    他来这儿工作,纯是为了沈渔,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毫无认同感,但这无妨他欣赏她的认同、热情和专注。

    在沈渔提来的那一只老大的帆布袋里,陆明潼找着了她的折叠热水壶。

    他往里注入一瓶纯净水,在宴会厅的角落找到一个没被占用的插座,接上电源。抱臂靠墙站立,目光追逐沈渔的背影。

    等水烧开,再去翻她那只布袋子,除了保温杯,还有只装满了的玻璃罐,贴着标签,上面写着“胖大海”。

    陆明潼在心里嘲笑她的中年人养生作风。

    沈渔正拿着设计图纸,对照检查有无错漏。

    有人碰一碰她的手肘,递来保温杯盖,热气袅袅。

    方才频频喊话,喉咙干痒,确实缺一口温水润润嗓子,就没拒绝,接过来吹气试水温,觉察到并不烫,显然陆明潼提前给她晾凉了。

    “有什么指教?”陆明潼觉察到沈渔在瞟她。

    “我在想,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能准时弄完,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我碍你的事了?”

    “你说这句话之前,我原本不觉得。”

    陆明潼接了她手里空掉的杯盖,再往里注入半杯。

    沈渔看他明明把不高兴写在脸上,却又大度似的不跟她计较,便觉想笑,“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陆明潼睨她一眼,“骂你是轻的。”词句间的语气拿捏,介于暧|昧与坦荡之间。

    沈渔只得别过脸去,喝水,当没听到。

    恰好有人过来找她,适时解救她于陆明潼略作戏谑的打量之中。

    这一场婚礼走中式浪漫风格,场地里得凭空搭出亭台楼阁、九曲木桥、春樱盛开、灯火摇曳的景象,全都是繁琐工夫。

    到了下半夜,人开始觉得精神涣散,难熬。

    沈渔坐在小马扎上,眼睛要阖不阖。

    一旁的陆明潼瞥来一眼,二话不说,搬来睡袋。

    “不用……”沈渔打了个呵欠。

    陆明潼把睡袋展开,推她进去睡一会儿,“有人找你,我就喊你起来。”

    得此保证,沈渔挣扎了一下,还是脱了鞋,钻进睡袋。将发圈取下套在腕上,理顺一把头发,便阖上眼。

    陆明潼坐在她方才坐的小马扎上,看她一眼,忽地伸手。

    她觉察到他手臂伸过来带起的风,下意识偏头去躲,眼睛睁开,眼皮跟着颤了颤。

    陆明潼碰着她眼镜腿的手顿了顿,还是给她摘了下来,“戴着这个怎么睡。”

    沈渔神色尴尬,把头转了过去。

    困极累极,将被睡意打败之前,她嘟囔着又嘱咐一句:“一定要叫我啊。”

    陆明潼觉得好笑,“知道了。”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捏着眼镜腿,把眼镜转来转去,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她偏侧着脑袋,恰好露出左侧眼角的那一点痣。

    周遭声音嘈杂,独他们这一隅,分外安静。

    陆明潼收起眼镜,揣进外套口袋里,换一个坐姿,抱起双臂,背靠着墙壁,放松身体。目光始终注视着沈渔。

    不知过去多久,看见前方有人似要过来找沈渔,他立即起身迎过去,将人拦截在数米之外。

    这人过来问夜宵供应的事,陆明潼应下,转头去找了一个工作室的老员工,问过去一般都是怎么办的。

    “沈渔应该已经提前联系好了餐馆,你打个电话过去催一催就行。”

    陆明潼便去翻之前沈渔分享给他这个助理的,事无巨细的备忘录,果然在“夜间用餐” 的条目里看见了餐馆名字和电话。

    打去电话,对面说餐已经备好了,陆明潼便让他们现在就送过来。

    那餐馆离酒店也不远,老板和一个店员亲自过来送餐,不到半小时就到。

    陆明潼给了四十分钟休息时间,让施工队吃夜宵,再松泛松泛筋骨。

    施工队用过餐以后,继续手头工作。

    陆明潼给沈渔留了一份,没忍心立即叫醒她。

    此刻现场亭台楼阁基本已经搭建完成,往后要往里填充花花草草的细节,还有得她忙。趁现在,能让她多睡一分钟就多睡一分钟吧。

    又过去二十分钟,有人过来了,让沈渔验收整体框架。

    这事陆明潼无法代劳,便将沈渔叫醒。

    沈渔坐起身,打了个呵欠,问陆明潼几点了。

    “三点刚过。”陆明潼拿一张纸巾擦干净镜片,将眼镜递给她。

    “我睡了这么久?”沈渔戴上眼镜,急忙爬起来,“夜宵……”

    “他们已经吃过了。”

    沈渔稍稍放下心来。她暂时没空吃陆明潼给她留的饭,得先去验收施工队第一阶段的工作。

    确认无误之后,让人开始做装饰。

    这时节没有樱花,也不可能把花期如此之短,又如此娇弱的木本植物搬来现场。所用樱花都是假花,pu材料,请工作室合作多年的工艺商专门制作,几可以假乱真。

    先用特制的轻纱装饰天花板,再缀以樱花花束,最后再安装灯笼。

    这是整个场景布置中最复杂的一环。

    一时间,大厅里搭起梯子,沈渔挨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她忙了一圈,才抽出空来。

    盒饭已经凉了,陆明潼说要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微波炉,热一热再吃。她拒绝了,掰开方便筷随意扒了几口饭,将餐盒一收,又回到工作中。

    这一环节,足足花去了两个小时,窗外,天已开始麻麻亮。

    然而,这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有个工人爬梯子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下来,万幸人毫发无伤,但是压坏了一片灯笼。

    那灯笼是拿纸糊在竹篾的框架之外制成的,虽然脆弱,但在过往的案例中,损毁不大,因此这次留出的余量也不多。

    沈渔着急上火得不行,七点钟,工作室的团队就会过来布置桌椅,和供应商预订的鲜花也会送抵,花艺师会来现场布置拱门和签到区。

    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倘若现在这一环耽误进度,后面都得跟着一起耽误。

    陆明潼记得仓库里还有几个,便问沈渔:“仓库几点开门?”

    “九点。”

    “让唐总给仓库那边打电话,我现在开车去取。”

    以前时常有材料不够的事情发生,仓管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留守,只能提前把钥匙借给项目负责人,项目负责人没时间,就委派其他人拿钥匙去取。这样过了好多手的结果就是,后来做季度核算,真实库存和数据记录相差甚远,一笔彻头彻尾的糊涂账。且有些物件丢失了、损毁了,全都找不到负责的人。

    唐舜尧为此专门完善管理制度,让每个项目组提前估算用料,一次性出库,非仓储部门的,任何人不得借用仓库钥匙。

    沈渔不想唐舜尧为她破这个例。

    她是唐舜尧手下的老员工,两人另有一层校友关系,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因此有所倚仗,藐视规则。

    她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分析给陆明潼听,心里实有一种崩溃之感。

    平常或许没这么容易失去冷静,但她实在太累了,白天肚子痛了整天,一晚上又只睡了一个小时,且后续还得统筹摄影、司仪和跟妆,得到今天下午婚礼结束才能消停。

    她抱着双臂,眼下乌青,脸色惨白,看起来比这纸糊的灯笼还要不如。

    陆明潼看她片刻,俯身查看地上压坏的几个灯笼,坏得彻底,确实已经无法复原了。

    他另找一个完整的过来,拿手机拍了张照,问沈渔借车钥匙,让她先叫施工队把其他的都挂上,留出空缺位置,他去想办法找。

    沈渔将信将疑地交过钥匙,“天都还没亮,你怎么想办法……”

    陆明潼只说一句“先试试”,便走了。

    沈渔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倘若八点陆明潼还不回来,就只能麻烦唐舜尧,回头会议上她再做自我检讨。

    她整理一下情绪,指挥施工队继续。

    天色大亮,快近七点半的时候,陆明潼打来电话,叫沈渔派个人下去负一楼的停车场帮忙拿灯笼。

    这边的装饰工作已在收尾,团队的其他人也已到场布置桌椅、桌卡、小装饰品等。

    沈渔自己下楼去取。

    负一楼,她看见陆明潼站在后备厢旁边。

    沈渔走过去,好奇他是不是真的神通广大弄来了灯笼。

    陆明潼往她面前一挡,“你答应把这件事算作欠我的人情,我就把灯笼给你。”

    “……你这是趁火打劫。”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陆明潼笑了声,他白皙的脸上都是汗,发梢也是湿的,人似水中打捞出来,眉眼却洗净一样,更显清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