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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采薇不知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目的地为何,她只是知道不能再呆在那个院子里。仿佛不在那里,就可以当做那个消息是不存在的一样。宣采薇目色彻底空了,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散了魂,不复清明,不复清醒,兴许她也不愿意清醒。不愿意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宣采薇手里的玉瓶碎了,里面她每日都会装进去一颗以此代表对秦隐的相思之意的红豆,滚落了出来。落下了台阶,一颗颗散落在四面八方。大皇子听见动静打开门,便看着宣采薇踉踉跄跄到处捡红豆的样子。大皇子惊愣,显然他没想到,刚刚那番对话竟是被宣采薇听了去。宣采薇听见开门的声音,捡起红豆的手一顿。快速回了头,小心护着手里的红豆,眼里却带着一丝卑微的希望。走到了大皇子跟前,宣采薇咬了咬下唇,本就发白的下唇,硬生生被她咬出了血色。宣采薇眉目泫然,捧着红豆的手,发颤的紧。大皇子见状,知道宣采薇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好似不只是因为秦隐的事,而且……大皇子余光微微瞥了一下周遭空无一人的屋顶,眉心沉了沉。“宣三小姐,你怎么来了?”“你膝盖是怎么弄伤的?”“来人,快带宣三小姐下去上药。”宣采薇却不管不顾,拦下了大皇子的动作,只道。“长…安,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声音有拼命压抑地发颤,大皇子能明显感觉出来宣采薇的害怕和恐惧。大皇子顿了顿,面上划过几分犹豫,余光却在注意四周动静。而先前跟大皇子对话的人,是一个传消息的下人。他似是没看出来宣采薇的不对劲,快速上前一步,抢过话头道。“宣三小姐节哀,淮…淮安郡王确实是去了。”……之后,似乎还有一些话,下人说的,长安说的。宣采薇不知道,不清楚,她在听到淮安郡王去了的消息后,整个人便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再听不得旁人一点声音。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院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唯一坚定地是她手上捧着的红豆,一颗不少,一颗也不能少。宣采薇从院子出来后,她身后尾随的势力又多了一波。一拨是担心,一拨却是等待命令,是痛下杀手,抑或是再给宣采薇更多打击。这背后跟着宣采薇当中,又有一人悄悄落了队,然后趁着大家未有察觉之时,默默有了动作。然后才跟上了大部队。谁也不知道宣采薇要去哪儿,就连宣采薇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当宣采薇晃晃悠悠出现在一处地方时,身后跟着宣采薇的两拨人,均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知宣采薇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若是有意,此地又对宣采薇有什么意义呢?宣采薇不是依着记忆在走,似乎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在认路,好似当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之时,身体会指引着她去一个她该去的地方。也是她心里认为安全的地方。直到宣采薇到了这个地方,她依旧没有回神,呆呆地坐在屋子外面的石桌上,手里捧着数十颗红豆,眼神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崖边。身后跟着宣采薇的众人眸色更为不解,他们均是对宣采薇的过往有所了解。知道此地,宣采薇就来过一次。便是上回宣采薇的老师,天下第一国手,承启先生带着宣采薇和宣采薇的大师兄一起来的地方。是承启先生的一位故人居住过的茅草屋。十分平常普通的一个地方。但不寻常的是,此地就他们了解跟宣采薇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而且,宣采薇来此地之后,什么事都没做,就只是捧着一堆红豆,坐在那发呆。说是发呆,不如说宣采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总之,宣采薇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劲,跟魔怔了一样。身后跟着宣采薇的有一拨势力,确实属于月叔叔势力之下,武功与秦隐的暗探实力持平,所以双方都没有发现对方。但他们虽然没发现,可也知道,这暗地里定然有保护宣采薇的势力存在,只不过打起来,他们也不怕就是了。眼下,这拨追踪宣采薇的探子们,其实分割了两派,一派是觉得宣采薇眼下这样根本不成什么气候,身败名裂,名声被京师众人踩在了脚下,谁都吐她一口口水不说,她不过一介女流,究竟根本,也就是同宣府的四小姐有嫌隙,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探子,自然不想将时间全都浪费在跟踪监督宣采薇身上。这群探子知道月叔叔想做什么,跟踪监督宣采薇在他们看来一点用没有,不如直接杀了。另外一派,则是想着再给宣采薇打击,倒不是他们仁慈,说起来,他们这一派探子,比主张杀宣采薇的探子还要来得狠毒。因为他们更享受将宣采薇的希望碾碎碾碎碾碎到绝望麻木的过程。想想,那般容颜露出那样的神色,定然是好看的。不过,不论这两派探子如何想,眼下都得等自家那位主子发号施令,也就是等传消息的探子归来,看看下一步该如何做。宣静姝也好奇,月叔叔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宣静姝看着在她闺房内,气定神闲品茗的月叔叔,问道。“月叔叔,接下来是要怎么对付宣采薇?”“是收集她更多的不堪往事吗?”月叔叔摇摇头道。“她的不堪往事,倒是没有了。”宣静姝无所谓。“没有可以捏造,反正她如今身败名裂,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这些消息,旁人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想多点饭后的谈资罢了。”先前月叔叔已经告诉宣静姝,宣采薇的身世,他已经着手找人散布了,不出两日,整个京师都会知道宣采薇是一个低贱的强.奸犯的女儿,根本不是什么镇国公府的嫡女。月叔叔闻言,倒是难得抬了抬眼皮,看向宣静姝,给予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月叔叔很欣慰。”宣静姝一喜。“那我们就这么做吗?”月叔叔却是摇了摇头。“舆论压迫,到底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动其根本,还是来硬的。”宣静姝眨巴下眼。“月叔叔,什么意思?”月叔叔却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扯起一个无害的笑容道。“不若,我把宣采薇抓起来,送你玩怎么样?”宣静姝挑了挑眉,明白过来意思,面色顿时狂喜,忙点点头。“谢谢月叔叔。”话音一落,宣静姝眼里的狠毒和恨意,终是全然泄了出来。届时如若宣采薇真落在她手上,宣静姝变着花样折磨她不说,最最重要的是……宣静姝看着自己小腹,磨了磨牙。最重要的是,她要让宣采薇体会跟她一样的痛苦。不…不是一样,是更甚!***月叔叔吩咐手下,将他的意思传了过去,把宣采薇带回来,月叔叔还附赠了一句,留口气就行。意思很明显,这群探子想对宣采薇做什么都行。便是砍手砍脚,碎了琵琶骨,穿透蝴蝶骨,或是看上了宣采薇的美色,想风流一度,皆是可行。只要给她留口气带回来就行。不得不说,在歹毒凶残方面,月叔叔比宣静姝更甚,他想到了宣静姝想到的招数,更想到了宣静姝没想到的招数。月叔叔没想过自己的探子带不回宣采薇。他自打盯上宣采薇,早已对她的情况了解的十分清楚。包括,宣采薇喜欢的人——秦隐。他可是眼睁睁看着秦隐死去的人。毕竟也是他亲手设下的陷阱。不过就是有些可惜,秦隐倒是个不错的人才,他亦给了秦隐活路。只是秦隐不选,他亦不是强人所难之辈。既然不想活,那就送他去死吧。思及此,月叔叔嘴角诞开一丝恣睢的笑容。但这一次,月叔叔终究没有算无遗策。***保护宣采薇的那一拨势力,此时正蹲在某座山头,眼神一刻不离宣采薇,可他们没注意,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着他们。这回带队的香素。她看着不远处坐在石桌边上,宣采薇的背影,香素整个心都快揪在一块。不同于其他人只是单纯受命保护宣采薇。香素跟宣采薇到底有主仆情谊,而且宣采薇对她极好,香素在心里早就将宣采薇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主子。如果不是担忧其他势力发现她们,香素早就想冲下去,好好护着宣采薇,宽慰她一番。就在香素焦急煎熬之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香素愣怔的时间都没有,先是把刀举了起来。眉眼顿时一利。心里却惊恐万分。来人功力极其深厚,如若不是他刚刚拍了她一下,她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就在她身边。然而当香素看清那人面容时,表情却多了几分错愕。几息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六爻门掌门?”长梧仙师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没有因为香素冲着她挥刀动怒,而是笑了笑道。“不知该称呼你为香素姑娘,还是灰丙姑娘?”闻言,香素收起了惊愕,眉眼更是一紧,刀也没有放下。“掌门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虽然香素不知自己是哪里败露了身份,但眼前这位六爻门掌门,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即使知道自己不敌,她也要护住宣采薇。香素这番举动,倒是没让六爻门掌门生气,反倒是赞许地点点头,继续摸了摸胡须。只不过,摸着摸着,六爻门掌门就从胡须底下,掏出了一块令牌模样的牌子。见着六爻门掌门手里的令牌,香素先是一惊,其后包括香素连同她身后的所有探子,皆是瞬间跪地。六爻门掌门笑了笑道。“不必如此多礼,先随老夫去一个地方吧。”香素:“那采薇姑娘……”六爻门掌门意味深长:“另有人保护。”香素闻言,眸色愣怔,但很快却是恍然,猛地抬眼,神色很是激动。“主……”六爻门掌门却冲着香素比了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香素不要张扬。而香素等人跟着六爻门掌门去向了另外一个隐蔽的崎岖地方。在那里,同样有一群黑衣打扮之人。只不过,他们的境遇可不算太好,全都被人放倒,此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六爻门掌门将香素带到这里后,留下了一句。“这些人便交给你们处理了。”香素知道,这应该就是另外一波势力的探子,香素刚想将这群人捆上,好一会带回去询问幕后主使。就见刚刚没走两步的六爻门掌门忽然调转了头,手里拎着一个昏死过去的黑衣人。黑衣人身上的衣服花纹同香素捆的那些所差无二。六爻门掌门声音带笑道。“路上又碰到一个,顺手送你们了。”说完话,六爻门掌门便将手里的黑衣人,往香素这头一丢。其后,六爻门掌门便不知了去向。但在六爻门掌门走后,香素控制住这群黑衣人后,宣采薇周围却再没了监视之人。由此,一道身影缓缓从树林中飘然跃下。看着不远处的宣采薇,他手心全然攒紧,仔细看,掌心落下了几道血痕,一第一滴血似红梅点墨,染在了他衣摆下的仙鹤图上。那道身影,快速向宣采薇靠近。他没隐藏自己的踪影或是脚步的声音,只要宣采薇有耳朵,她定然能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可是宣采薇却没有回头,仿若根本没有察觉,眼神停留在不远处白茫茫的崖边,也不知在看什么,但就是胶着在上面。一阵风过,吹动了什么。宣采薇忽地起身,然后快速朝着崖边走去。身后本是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宣采薇的那道身影,眉眼一诧,快速上前,大手揽过宣采薇的腰肢。“采薇,莫做傻事。”声音很熟悉,宣采薇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看到环着自己的腰肢的手,袖口的鹤纹图案,更是熟悉清晰。一丝一丝,似乎为宣采薇找回了些许清明。宣采薇嗓子似许久没喝水,干燥的发紧,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然哑的不行。但还是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元无仙师。”身后人答道。“是我。”其后,身后人快速将宣采薇掰了过来,转过了身子。宣采薇看到了熟悉的金纹面具,布满了繁复的符咒,宣采薇看不懂。但这是元无仙师的标志。曾经,在她穿来穿去,穿成各种物件,或是停留在秦隐的画里之时,能给她安心的人,是眼前的元无仙师。她一直想要去找他,想要回家。可如今…她没有家了。元无仙师…也不再是能带给她安心的人。能带给她安心的人,能给她家的人…是……宣采薇脑海里闪过一道高大俊美的身影。初见时,便被惊艳的人。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将会同他交织在一起。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忽然失去他。可…怎么会失去?!不…她没有失去!宣采薇抖了抖嘴唇,面色发白的更厉害,眸色中涌现出她自己根本不愿意追忆的痛苦回忆。她拼命地压下压下,只要压下,只要她不去回忆,这件事就不是真的。宣采薇自我欺骗着,眼神落在了自己手里捧着的红豆上。然后忽地抬眸,看向跟前元无仙师,宣采薇唇角扯起一丝惨淡的笑容。“元无仙师,你有带玉瓶吗?”“我给秦隐准备的相思红豆瓶碎了,他回来我没法给他,你借我一个好吗?我想拿来装红豆。”眼前人闻言,眸色一滞,看向宣采薇的目光似乎比宣采薇还难受。其后,眼前人看了一眼宣采薇捧着红豆的手,面具下的薄唇微微抿了抿。下一刻,他坚定地覆盖住了宣采薇的手背,肌肤相亲,让宣采薇下意识颤了手,好不容易护住的红豆,再次散落一地。而面具下的俊容,也在握住宣采薇手的一瞬,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情。宣采薇猛地推开元无仙师的手,忙蹲下来捡红豆。难得,宣采薇动了真怒。“元无仙师,我当你是好友,却料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趁人之危之辈。”“秦隐他还活着呢,你要再这样,我就告诉秦隐。”“秦隐…他还活着。”本是为了撂下狠话,阻挡元无仙师亲近的宣采薇,却是自己触动了自欺欺人的开关。此时的她,抖着手捡起一颗红豆,思绪却向开了闸一样,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起先前院子里听到的话。宣采薇没有办法,只能一遍遍用干裂的唇重复道。“秦隐…还活着。”“他…还活着。”“他没死。”……跟前的元无仙师身形微颤,脚步似有些虚浮,但他还勉力自己一定要站住。他看向蹲在地上一遍遍不断重复的宣采薇,他很想她,话语带出了思念。“采薇……”宣采薇刚想再骂一句“还请元无仙师自重”,身形却忽地一愣,耳边似过了电。这个声音是熟悉的,却不是因为元无仙师才熟悉。宣采薇看着自己掌心的红豆,很明显不可置信,她瞪大了双眼,猛地抬头,看向已然蹲下身来元无仙师。这一回,宣采薇整个人都在发颤。“你…你究竟是谁?!”跟前的元无仙师没回话,但很执拗地握住了宣采薇捡红豆的手。宣采薇条件反射想抗拒,可因为刚刚那道熟悉的身影,让宣采薇往回收的动作略微迟疑。也就是这一分迟疑,元无仙师就着宣采薇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具。此时,宣采薇眼前之人,微凉的掌心贴着宣采薇的手背,即使是微凉,却莫名让宣采薇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下一刻,眼前人道。“我是谁,你自己来揭晓。”话音一落,眼前人松开了宣采薇的手,而宣采薇的手,停在了元无仙师的面具上。她一用力,就能揭下。宣采薇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去猜测,她手心放在面具上,想快速地掀开。可…经历了太多希望落空的她,害怕了。就像是忽然失去了勇气。宣采薇不知该如何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承受住一次希望落空的打击。更也许,这是旁人的陷阱,想让她再次受创,最后疯魔。她真的好怕,胆怯到连揭开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见宣采薇迟迟不掀开面具,眼前人伸手,握紧了宣采薇的另一只手。不知为何,虽然宣采薇是被握着,但他觉得似乎眼前人抖的更厉害。眼前人道。“不用怕,有我在。”似是话语一落,宣采薇心神一凛,放在面具上的手,快速一掀。一张她朝思暮想的容颜出现在宣采薇跟前。宣采薇手里的面具应声而落。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能这样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秦隐,说不出话来。宣采薇手放在离秦隐面容有些距离的地方,她下意识弯了弯手指,似是想去抚摸秦隐的容颜,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宣采薇来回了好几下,这手到底没放上去。秦隐余光早就瞥见宣采薇的动作,秦隐迅速抬手,按住了宣采薇的手背,让宣采薇的手心落在他的脸上。不论是手心还是脸颊皆带着几分冰冷,可在接触的一瞬间,两人的心都热了。宣采薇的情绪,也终于在触到秦隐的瞬间,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宣采薇下唇抖了抖,环过秦隐的腰,头靠在了秦隐怀里。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像决堤般,一颗一颗全落在了秦隐的身前,泪湿一片,嚎啕大哭起来。秦隐没说话,压着肌肤接触的痛苦,任由宣采薇额头贴着他的脖颈。他知道此时的宣采薇需要宣泄和支撑,而他是她唯一能宣泄之人,也是唯一能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的人。现在想想,秦隐比宣采薇还后怕。如果他再晚一点点得到消息,真不知宣采薇会干出什么事。想到自己可能差一点点就要失去宣采薇,秦隐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人面前,将那人千刀万剐。但眼下最为重要的是稳定宣采薇的情绪,宽慰她,保护她,并同她解释一切。秦隐确实受到那人的伏击,秦隐虽然隐隐有所猜测,而当真正看到那人就是他猜测的那人时,还是狠狠吃上了一惊。因为据他探查,那人同镇国公府,同宣采薇并无仇怨。不过,眼下既然真的是那人,兴许他应该好好查探一番这背后的恩恩怨怨。但不论那人是谁是何身份,今日他让采薇遭遇如此大的创伤,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的。秦隐眼里划过几分狠厉,但很快隐藏了起来,他不想让宣采薇看到他这样的一面。其后,秦隐压着心口揪心的疼痛,抬手轻轻握住宣采薇的手,想给与她更多安心。只是,秦隐也没想到,宣采薇遭遇如此重创,竟然哪里也没去,而是来到了点翠婆婆的故居。秦隐抬眼环绕了一下周遭。这里,他小时候也来过。采薇也……秦隐咬了咬唇,心口的揪疼再一次袭来,这一回,他本想将他同女子接触便能心口揪疼的病治好,如若治不好,秦隐便同宣采薇坦诚相待。这是秦隐的弱点,更是他自卑的地方。这样的他…连最基本的亲近都无法做到,他不知该如何给采薇幸福。可让他放手…他已经试过一次了,肝肠寸断的疼痛,强过心口疼痛无数。秦隐知道,他再也没法对宣采薇放手了。所以,他要同宣采薇坦诚一切,将选择权交到宣采薇身上。即使…即使宣采薇无法接受,要嫁与旁人,他亦会在暗处守护宣采薇一生平安。今日之事,他绝不会任其有第二次发生的机会。秦隐心口宛如千针刺,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尖留下,但他仍然坚定地立下了这样的誓言,也坚定地再也没有放开过宣采薇的手。即便宣采薇的手,于现在的他而言,宛如剧毒玫瑰。他也不会再放开了。可秦隐料算了所有,却错漏了一个唯一的变数。宣采薇哭得嗓子都哑了,声音比方才还哑然的厉害。她还是抱着秦隐的姿势,眼睛哭得全然红肿。其里虽不若方才那般空洞失魂,却也依旧没什么焦距,像是情绪宣泄后的呆滞木然。好一会,倚在秦隐怀里的宣采薇忽然道。“秦隐,为何你也在骗我?”声音似空灵,带着由远及近的失望。***那一日,宣采薇说完那句话后,她明显能感觉秦隐身体的僵硬。宣采薇问出这个问题,不是想求一个解释。这件事,宣采薇知道,秦隐也知道。所以,秦隐没有作声。这便好似,一个人当她经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背叛欺骗后,却又发现另外一个重要的人,也在骗她。虽然宣采薇知道秦隐或是有其缘由,但对于当时的她而言,就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压在了雪山上。压下去,雪崩了。她的情绪全然出来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执拗,是有些傻,也知道自己明明心里是惊喜秦隐死而复生的,可她的情绪扭转不过来。她现在没法面对欺骗过她的秦隐。所以,那一日,她没跟着秦隐回去,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走。散落在地上的红豆,第一次,宣采薇没捡。红豆是她的相思,她都留给秦隐了。她可能真的需要一个人静静了。***最后,宣采薇的落脚所,是承启先生在京郊的别院。那一日,她下山后,便被承启先生堵个正着。宣采薇本不愿跟承启先生走。可承启先生却说了一句话。“我收你为徒,是因为你是你自己,是因为你的棋,而不是你的身份,你大可不必如此抗拒。”当时的宣采薇低垂了眸子,声音很轻很淡道。“可我学棋,亦是因为母…亦是因为她。”宣采薇记得的,她想拥有一技之长让母亲展颜,所以选择了学棋。可承启先生却道。“那不过只是启蒙你的原因,你可曾还记得当时你在山崖边上答应我的话,难道那不是你自己所决定的路吗?”“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你母亲,在当时,你就不会答应我。”“采薇,你仔细想想,或许当时,你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路。”宣采薇记得,当时承启先生带她来此,是因为承启先生这位故人,也就是茅草屋真正的主人,点翠婆婆的志向——在浪涛浊世之中,担起承前之责,寻一启世之人。而她,正是被承启先生选择的启世之人,也是贯彻点翠婆婆志向之人。恍惚间,宣采薇想起自己当时答应承启先生的心情。那种澎湃,激动,前所未有的心情。好一会,宣采薇点了头。其后,便跟着承启先生去到了她京郊别院。日子一晃,七日过去。这七日,承启先生和宣采薇的大师兄薛然皆是居住在京郊别院。承启先生虽有一座漂亮的京郊别院,可却没几个下人,尤其他跟薛然都是男子,下人也尽是仆从。一开始承启先生和薛然担心宣采薇一个人住不惯,本想着去为她找些丫鬟,好生侍候她。但谁料,宣采薇却摇了摇头,开始自己一个人料理起居。虽然只是简单自己收拾屋子,给自己梳洗打扮,但也比先前金贵的贵女生活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薛然有些担心,经常去看自己这位小师妹。却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甚至眉头舒展,似有宽慰。好像她所有事都亲力亲为,让她有种莫名满足的安心感。薛然不解,但也将这些事都报给了自家老师听。老师听完后,表情也说不上是无奈还是赞同,似乎在两者之间,最后只淡淡凝了一句话。“随她去吧。”这一句,随她去,又是好几日。宣采薇住在京郊别院的这段日子,并没有练棋,但也不是没碰棋。别院就只有承启先生,薛然和宣采薇会下棋。所准备的棋子也是供给三人。但宣采薇每日都会去到洗棋子的地方,跟着下人们一起洗棋子。一开始薛然发现的时候,当然吃惊。饶是他是个粗汉也知道,他小师妹是个堂堂娇小姐,即使现在不是,曾经也是。哪里能干这些粗活不说,更不能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干活。最重要的是,小师妹没带面巾。薛然记得以前的小师妹,便是吃饭之时要摘面巾,也得环绕周遭看有无陌生男子。小师妹,是一个极其守礼之人。可现在,她似乎将这些都看淡了。这件事,薛然同样告知了承启先生,难得,承启先生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接着,承启先生让薛然带路,似乎要亲眼所见,才肯相信。洗棋子的地方,在别院的东南角,一个拱门之后的水池。水池是山间活水,带着灵动的山水滋味,用来洗棋子,似乎连棋子都多了几分灵性。承启先生被薛然带到一个拐角的地方,两人扒拉着墙角就朝着拱门里面看。果然瞧着宣采薇卷起了袖子,用发带绑住了两边袖口,然后坐在一个矮凳上,膝盖上放着一个盆,盆里有一盆清水,清水下面全是小棋子,眼下宣采薇正一手拿着一个黑不溜秋的手帕,另外一只手在清水盆里捞了一下,捏着一颗白亮的小棋子。宣采薇捏着棋子抖了抖水,有些脏水甚至落在了她的衣服上,她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脸上一个表情都没有。待小棋子稍稍干了一些后,宣采薇用手帕仔仔细细将白色小棋子擦了擦,擦到干净到不然一丝尘埃,连个指纹印都看不出来,宣采薇才规整地放在一旁摊开荷叶上。似乎是让小棋子被阳光暴晒下。宣采薇的动作俨然已经有些熟练。承启先生问向一旁的薛然道。“她干了几日?”薛然回道:“有个三四日了。”薛然接着道:“老师,我们要不要管管?”薛然:“小师妹这样,很有些不对劲。”承启先生先是点点头,其后又摇摇头。“管肯定是要管的,但不是从你小师妹这里下手。”薛然不解:“那从哪里?”承启先生道:“先把其他几个下人换走,如果你小师妹嫌一个人洗棋子无聊,就去挑几个伶俐讨喜的丫鬟,送在这里跟你小师妹一起洗棋子。”显然承启先生这话,不是不赞同小师妹洗棋子,而是不赞同小师妹跟一群大老爷们一起洗棋子。这些家仆都是在府上多年的,承启先生倒是信得过,信归信,可总归不好让宣采薇一个女儿家,同这群大老爷们走太近。薛然眉心皱了皱:“可小师妹这样不正常,跟她以前完全不一样……”薛然还想说什么,却被承启先生打断。“哪里不正常,你看你小师妹,你仔细看,她唇角是不是在上翘?”薛然偏头看了一下,果然如此,他点了点头。承启先生解释道。“这便是说明,你小师妹现在在做一件令她开心的事。”“可这……”“你再品品,你小师妹自打来了这京郊别院,你可有见过她展颜?可有见过她像刚刚那样,唇角上翘?”薛然老实地摇摇头。承启先生道。“你小师妹难得寻个趣味,你可别打扰了她。”说完,承启先生便拍拍薛然的肩,示意他将刚刚他说的话安排下去。其实,还有一段故事,薛然并不知道,是宣采薇来别院的第一天,跟承启先生有一段私下的对话。也是因为这段对话,承启先生能理解宣采薇现在的所作所为。宣采薇被承启先生带回别院,东西都没放下,便去找着承启先生。“老师,您先前所说的启世之路,我应该如何做?”“眼下,我们是不是该提上日程?”“先前,学生多有懈怠,还请老师莫要见怪。”宣采薇一连说了好几句话,言语中带着几分急迫,但都是在催促承启先生给她下达任务,似乎这个任务能让她找到一个前进的方向。但承启先生却是微有沉吟,其后摇摇头道。“不急。”宣采薇皱了皱眉,不赞同。“如何不急,眼下学生已然十六,不论是考棋待诏还是讲学棋道,都不是一朝一夕都完成之事,学生和老师都继承了点翠婆婆的遗志,而且,学生希望能尽快帮助点翠婆婆实现理想,也能更好地帮助现世之女子棋道。”“多拖一日,便是多耽误一日功夫。”宣采薇知道自己来到承启先生的别院后,先前承下的担子,便更有义务将其做好,况且她现在亦有心想去做好。她总得忙些,才能慢慢淡忘先前那些过往。可承启先生却另起了一个话题道。“但采薇,你别忘了,我当时说的是你选择的是自己的路,这条路,不是点翠婆婆的,也不是我的,而是你自己的。”宣采薇执拗。“我现在就是在我选择的路上前进。”承启先生摇了摇头,从一旁的棋罐里拿出一颗棋。“现在的你,就像这颗棋。”承启先生将棋子随意在棋盘上下了一处。“由执棋人,随意驱使,走到何处,不是你的想法,而是执棋人的想法。”“可我寻你来,不是想让你当一颗棋子,而是想让你当这一个执棋人。”“所谓的任务,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问自己。”“是否真心想承担起启世之责。”“学生来了,自然是……”承启先生抬手,止住了宣采薇的话头道。“不着急回答,而且你也不是像我回答。”承启先生指了指棋盘上,那颗静静躺着的黑色棋子,同宣采薇道。“你该是向它回答。”“届时如若有一日,你所行所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棋子,也便是你真正想明白的那一日。”说完那句话,承启先生便挥手让宣采薇离去了。其后,便有了洗棋子一说。承启先生不否认,当她看到宣采薇心无旁骛地在那里洗棋子的时候,心里明显乐开了花。他知道宣采薇是个天才,却未曾想,于棋道的悟性亦是他平生仅见。虽有被波折污泥所困,亦没阻挡她探寻棋道的真心。其实宣采薇所困之波折污泥,便是她自己所说的原因。她学棋的初心——是为了其母亲,不是为了她自己。而她母亲又做下了那般狠事。但凡一个内心不够强大的女子,恐怕今生都不会再碰棋。承启先生,虽以启世之理想目标,牵动了宣采薇压在心间的情绪。可到底,他没有解决宣采薇的初心问题。然,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终归需要宣采薇自己解开心结的。只不过,承启先生以为宣采薇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和解,放下,才能将忽略初心,全心投入棋道。却没想到,宣采薇另辟蹊径。她,舍掉了原本的初心。舍掉了因为其母亲,才选择学棋的初心。但这不是因为宣采薇放弃,而是因为宣采薇决心从头再来。从头审视围棋。当她只是她,没有任何外因,看到围棋之时,她想执棋的初心为何?她想找到这个答案,所以,她去到了洗棋子的地方,静静的一遍遍洗着棋子,学会与棋亲近,寻找着心中的答案。显然,这个方法颇有成效,不然宣采薇不会嘴角上翘。承启先生捋了捋胡子,有些高兴,相信过不了多久,宣采薇定然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然而,答复还没等到,先等到宣采薇要离开的消息。不是当面告别,而是给承启先生留下了一个纸条。只道有事要辞别几日。虽伟说是何事,但宣采薇字迹极为潦草,显然是匆匆之下写上的。承启先生原本以为,宣采薇莫不是被歹人抓住了,但很快又看见宣采薇身边的那个叫香素的丫鬟来报,说宣采薇一切安全,让承启先生切莫担心。眼下,宣采薇正被人带着前往某座山头,看着那人越过熟悉的山门,宣采薇抿了抿唇,表情不甚开心,但攒紧的掌心,又出卖了宣采薇的担心。这些时日,宣采薇在承启先生的别院洗棋子,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对围棋的初心,另外一方面却也是修身养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身世,已成定局,她的母亲,确实厌恶她至极,虽至如今,每每想起,依旧让她揪心难耐,但她却在每日洗棋子之时,渐渐舒缓了内心。事情无法改变,她能做的便是学会接受。而宣采薇知道,真正让她能够舒缓内心的原因,并不只是洗棋子。而是因为那个人。那个能让她毫无顾忌,在他跟前肆意哭泣的人。而现在,她便是要去见那个人。带着她的六爻门掌门,也是长梧仙师小心观察了下宣采薇的表情,没有经过男女□□的他,不太明白这一对儿小情侣怎么坦诚之后,反而还闹起别扭来了。长梧仙师问秦隐,秦隐是个闷葫芦,锯不开嘴。所以,他只得转道过来揪着宣采薇。宣采薇眉心下沉。“秦隐…受了什么伤?”长梧仙师同她说,秦隐本是身体有重伤,上回跟宣采薇见面后,更是引动,现在重病在床,昏迷多日,想让宣采薇过去看看他,看看是否通过同秦隐说话,刺激一下他醒来。长梧仙师原本还以为要编圆一点,哪知宣采薇一听秦隐受伤,根本不用他后面长篇大论,就乖乖跟着长梧仙师走了。长梧仙师想起秦隐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有心当这个破局之人。他想了想道。“这事,本来该是让秦隐同你说的,但眼下他无法开口,也只能由为师代劳了。”“先前,你可是听见秦隐去了的消息?”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宣采薇依旧心间发颤,不敢回想自己当时的惊惧恐慌。她艰难地点了点头。也是因为如此,宣采薇以为秦隐是为了谋划大业,故意没告诉她真相。先有欺骗,再有隐瞒,当时备受打击的宣采薇,很难拧转心里那股难受别扭劲儿。耳边,长梧仙师的声音继续道。“事实上,秦隐确实差点死了。”“嗤嗤,当时心口再多偏离一寸,定然是神仙都救不回了,后尾还坠崖……”宣采薇神色一愣,其后大变。“什么?!”长梧仙师故意道。“这些,秦隐没同你说吗?”宣采薇慌了慌神,一骨碌都交代了全。“当时我太过生气,秦隐了解我,知道我心里别着劲儿什么都听不进去,想来,这也是他当时没说的原因。”宣采薇也算了解秦隐,她有几句话没说,估计秦隐当时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博得宣采薇的同情,让宣采薇得以软了态度,同他和好,而是坚持认为自己错,但一时又没找到弥补的方法,只得沉默哑然。有些笨,更比她还执拗。宣采薇心里又气又急,气秦隐是个傻子,更气自己是个傻子,眼下更是越发担心秦隐的伤势。接着,宣采薇便从长梧仙师嘴里还原了部分真相。秦隐归京之时,确实被设下了埋伏,但同样亦是诱敌之计,秦隐想以自身逼迫那位“月叔叔”现身。就如同月叔叔知道了宣采薇喜欢秦隐,秦隐也通过蛛丝马迹,大致猜出了月叔叔的身份。同样,因为某些原因,他知道月叔叔一定会知道他,更会找上他。假死坠崖,皆在秦隐的计划内,只为了让月叔叔放松警惕,让他盘算全然落空,但秦隐没想瞒着宣采薇,本想归京之时,便立马告知宣采薇。但他晚了一步,没想到月叔叔竟然提前推动揭露了宣采薇的身世。在他还未归京之时,此事便已铺展开来。大皇子那边不知秦隐变动,亦不知宣采薇情况,而且他所在的地方,也被月叔叔的人全盘监控,为了大计,大皇子假装意外秦隐死亡之事。却没想到竟那般巧,被宣采薇听了去,当时大皇子还在犹豫之时,有个下人先行说出口,让宣采薇确定了秦隐的死亡。事后经过调查,这个下人早已被月叔叔买通。当然这个下人的下场,亦只有阎罗殿等着他。之后,秦隐接到香素密报才赶到了宣采薇身边。其实香素也不知秦隐究竟什么情况,她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按照以往他们的传信方式,给秦隐通报。幸而秦隐不是真死了,幸而他及时收到了香素的密报。其后,他便火速赶往了当年点翠婆婆的故居。也就有了先前同宣采薇坦诚相待的那一幕。宣采薇听完全程,更没法说秦隐一句不好,不管元无的事如何,这件事上,秦隐处处以她为先,宣采薇不知秦隐谋划的大计究竟是什么,但如果大计同月叔叔扯在一起,秦隐竟然也选择以身试险,将月叔叔引出,这一招走得极其危险,明显就是打草惊蛇。但也只能这样,才能真正确定月叔叔的身份。秦隐走这一步,是为了她。而她当时,或许让秦隐难过了。宣采薇自责,连忙问道。“那秦隐的伤势,如何了?”长梧仙师倒是淡定。“既然偏离心口,自然不是生死之伤,好好将养便是。”“只可惜某人根本不听我的话,快马赶回京都,气血翻涌不说,更……”说到这,长梧仙师止住了话头,微微瞥了一旁的宣采薇一眼。宣采薇不解,忙道。“更怎么了?”长梧仙师顿了顿,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六爻门的掌门院内的一处屋子。长梧仙师说,秦隐就躺在屋子里。昏黄的灯光落在宣采薇的面容上,汇成担心焦急。她在等待这长梧仙师给她回答。长梧仙师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秦隐,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为师对不住你了。其后,才是看向宣采薇,表情第一回正经异常。长梧仙师缓缓道。“事实上,秦隐有疾。”宣采薇愣。“什么疾病?”她同秦隐相处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他身体有何不适之处。便是先前穿画亦没。长梧仙师叹了口气,沉了沉声道。“秦隐他碰不得女人。”……宣采薇惊诧,明显有些不解。“什么意思?”长梧仙师又道。“秦隐一碰女人肌肤,他便会心绞痛,严重可致昏迷。”作者有话要说:四更合一,万字大更掉落~迟来的元旦快乐~这章发66个红包~感谢在2019-12-2822:10:32~2020-01-0123: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酒酒93瓶;撒野10瓶;一朵小莲花、深海幽兰、时光荏苒5瓶;雪之耳环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