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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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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你还别说,这缑佀真是又机灵又鬼头,自从来到任新这里上了班,干一行象一行,把任新交给的每件事都办得头头是道。敬师傅,和同事,谦恭礼让,全车间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都夸赞任新有眼力。他们哪里知道,任新是天天提着心过日子,睡梦中都害怕他惹出事来。后来看这小子如此的认干,有个脱胎换骨的样子,便让他当了个小班长。这一来缑佀更是身先士卒,整天油一把汗一把的,有时还真叫任新有点心疼。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正赶上车间副主任退休补缺,大家就推举缑佀当了任新的副手。

    一次工余无事,心血来潮的任新拍着缑佀的肩膀:你小子还真是好样的,怎么说改就改了呢?真给哥们争气。

    缑佀诡秘地朝任新一笑,说:爸妈常嘱我说,咱这辈子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任新大哥,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人家。就这句话快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膙子。哥,你说这人要是没了良心那还叫人吗?别说哥你不是那种人,你就是真得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我就得学着越王勾践,亲口尝尝你那屎的滋味儿。咱得说明了,我是说做勾践的事,可没有勾践的心。

    你小子还懂得不少,你就是有勾践的心,我这个只管几十个人的车间主任,大不了就是个小工头儿,也算不上是个狗屁的官儿,还怕你抢权不成?

    你看你,哥,咱吃人饭拉人屎,还能拉出****来?你是把我当成人还是当成狗了?

    你小子鬼心眼贼多,我惦记你把我绕进去。

    哥,又拉远了不。我就是个屁,香臭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呀,关键是闻着顺心。

    你小子又来了是不,你这是说我和你臭味相投是不是?我知道你准会绕道我。

    我该打。缑佀象征性的抽着自己的嘴巴:这个爱贫的臭嘴就是改不了,真是该打。缑佀一边叨念一边用三角眼朝任新挤弄着,任新开心的笑了。

    车间里的活儿,不外乎是车钳刨铣磨焊锻,进料出活,进进出出的成天紧忙活,不然就很难混上饭吃。别看就这么几十个人,老弱病残占了个全,真正能顶劲干活的没有几个。再赶上一两个刺头,活儿干不了多少闲白儿一大堆,还说不得动不得。凡是这种人大都有个来头儿,不是哪位有能拉上权势的三姑六舅,要不就是七杆子八榔头的和哪个名门沾上了边儿。缑佀叫他们棱子棱哏儿,多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儿。这种人缑佀见得多了,拿他们也不在话下。不是说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吗?或许他们也知道缑佀的来头儿,都怵他几分。缑佀当然也知道这种人只能在车间耍耍滚刀肉,在社会上根本就入不上流。所以自从缑佀主管生产以来,车间里还算平静。

    哎,今儿嗓子眼儿有点儿痒痒,咱该找个地方透透吧?缑佀提议说。

    四哥,你说话,随你点。听说黄门楼今天开张,去品品?

    行。缑佀拍了板儿。可有一,咱是大饼卷手指头——自吃自。

    四哥,拿兄弟见外?这钱我掏了,一顿酒钱算个屁。钱是嘛?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那不行,咱现在挣得这两壶醋钱不搪花。再说,结了婚的得养家糊口,没老婆的还得给姐们儿们攒个高兴钱。你们要不同意我说的,咱就山大王扒锅灶——散伙。缑佀一本正经的说。

    好好,听四哥的。有个小子向大家努了努嘴。

    关于钱嘛,咱也不能平均拿。抓大头,谁当了冤大头怨自己手臭。缑佀说。

    好,就依四哥。胖子随手扯开一个空烟盒儿。愿意去的算一份,不想去的不勉强。胖子边说边指指点点的数着数儿。十六个,正好两桌。他把烟盒儿撕成十六块儿,每块纸写上十元、二十元、三十元不等,最多的一张是五十元,还有一张白吃。然后团成球儿,在自己头上扯下油乎乎的帽子,放在里面摇了摇:抓吧,看谁手臭。

    你一个我一个,最后还剩下两个。好了,这俩球儿就是我和主任的了。大哥出去了,我就替他抓了。

    还抓什么,大头就是你俩了。那俩球儿一个是五十,另一个还是五十。

    缑佀把手凑到鼻子上:真是臭不可闻!他随后冲大家做了个鬼脸儿,解开腰带,从裤裆里拽出两张五十扔在桌上。别误会,我是把钱放在了背心里,谁知这钱一听要花它,自己竟吓得溜了下去,和我感情深啊。

    你又玩什么花活呢?任新见几个人笑个不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了头脑。缑佀忙凑到任新耳边嘀咕了几句,任新随之也笑弯了腰。

    看来还是我的福气大,赚了个白吃。任新边笑边说。在场的人瞅了瞅缑佀没再作声。

    这黄门楼在晓城也算是百年老店,几经翻建,外观虽是保留了原来古色古香的风格,里面却都是一水儿的现代化。大门两侧,添了两只高两米左右的琉璃神象。进门是一百多平方米的自动温控迎宾厅,红毡铺地,雍容华贵。正中一音乐喷泉,上方有各种挂饰直系穹顶。喷泉的背景是一幅巨型黄果树大瀑布壁画,壁画的右上角有佚名氏的题诗云:

    碧落瑶台浴百仙,青神野趣戏珠帘。

    真情感世天忽倾,一幕春晖染旧潭。

    紧靠大厅北山,供有与真人等高的财神,手托元宝,慈眉善目。一边一棵矮化的菩提树生机勃勃,精致的香案乌光油亮,电子香烛常年不熄。不锈钢骨架的功德箱为有机玻璃所制,精美绝伦。里面塞有各种货币,有如一个万花筒。一大两小一字排开的蒲团,给香客们预备了一个解脱的舒服所在。靠西山两侧,两排转角红木春秋椅高贵典雅。大理石面茶几,图案新奇自然。客人落座便有吧台小姐奉烟捧茶。大厅的东南角,有自动滚梯直达楼上各层。高深的穹窿顶彩绘女娲补天,云蒸霞蔚,一如仙境。

    跟来的几位大多没见过这等豪华阵势,不免心头发怵。

    咱那点钱够盘菜吗?有人在门前的琉璃神象前犯了嘀咕。

    没出息,跟我来。大大方方,别缩头缩脑,架手架脚的让人家笑话。一切听我安排,钱不够我兜底。缑佀命令似的。

    其实,任新此时心里也敲着小鼓儿。哎,咱找个小饭店吧,让人家拿了斗,丢不起人。

    哥,你今儿怎么这样呢,看不起你兄弟?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咱这点儿钱,保证让你吃好、喝好、玩儿好。弟兄们,你们就大胆的跟我走。缑佀象个头羊,弟兄们鱼贯而入。

    几位来了,请。小姐上下打量着这些人的打扮儿,一股儿呛人的气味儿扭曲了小姐五官的位置。从小姐强颜的笑眼中,任新读懂了烦腻。‘瞧不起我们?’缑佀同时也注意到了小姐的表情。

    不是,几位是否先擦把脸洗洗手再------

    吃个破饭哪来的那么多的穷事儿,你们老板呢?缑佀说。

    哎呦,这不是四哥吗,快请。一个油头粉面的女人应声而来。还不快把几位领去雅间。女人厉声呵斥着服务小姐小姐。这是我四哥,以后认着点儿,不许怠慢。

    小姐唯唯诺诺地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宽敞的头等包间。

    四哥好样的,够冲。

    四哥真是八达路。几个人七嘴八舌。

    我说兄弟,这老板是你什么人呀,我怎么听着你这喷口儿和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差不多呢。人家又不该咱欠咱,可别为这张馋嘴惹出什么事来。任新接过话茬担心的说。

    哥,你放心。你听说过死诸葛亮吓跑司马懿的事不,别看咱现在洗手了,余威尚存,这就叫名人效应。

    咱可不能不给人家钱,该多少是多少,钱不够打个欠条回头给人家送来。

    哥,今儿你就听我一回,你当这些开店的都是好人呀?那黑心钱赚的叫你眼晕!要是没几个人站出来打抱不平,天底下的钱还不都进了他们的腰包?话虽这么说,我缑佀向来欠钱还账,吃饭买单,只不过是让他们在咱身上少赚点儿,说到哪里咱也不缺理。

    几位请点菜。小姐双手托着菜谱毕恭毕敬。

    哎,磨牙的瓜子儿怎么不给我们上呀?看我们没钱就让我们干坐着?缑佀大声的嚷嚷。

    马上就来。小姐细声细气。

    咱今天十六个人每人点一个菜,不许重样儿。大哥先点。任新也不推辞,菜谱翻都没翻张口就来。‘来个麻辣豆腐’。

    哥,你寒碜我是不?小姐,换个清蒸甲鱼。

    你疯了?咱那点儿钱不够个盘子角儿。

    你别管。哥,今儿算兄弟孝敬你的行不?几位接着点。缑佀有些不耐烦。

    不大的工夫菜就上齐了。

    哥,我知道你不喝白酒,今儿我就陪着喝啤酒,别人有愿意喝白酒的不?

    别别,我不喝白酒不能影响了你们。任新说。

    没人吭声就都喝啤酒了,先来五捆鲜啤。缑佀冲小姐吩咐着。

    机灵的瘦子抢过来瓶子:咱今儿不用服务小姐小姐了,我来值日。他首先拿起了任新的杯子,酒不足半杯泡沫便溢了满手,缑佀一把夺了过来:你还值日呢,学着点儿,这倒酒也是一门学问。第一步,杯子倾斜三十度,这叫歪门斜倒;第二步,让啤酒沿杯壁慢流,这叫杯壁下流;第三步,等杯子满了,叫扼罐满盈;第四步,将杯子扶正放稳,这叫改斜归正。给你,按口诀来,我看看。

    他随手把瓶子给了瘦子,几个人乐得前仰后合,服务小姐小姐也忍不住转身偷着笑起来。

    哎,这位小姐笑得姿态可以是一个成语,谁要是说对了,就当酒官儿,叫谁喝谁就得喝。任新临时抓彩儿。

    哥,你别难为我们这些大老粗了,你快说出来,让我们也长长见识。缑佀半嗔半嗲。

    过了一会儿,任新见没人言语,便笑而自答,忍俊不禁呗。

    缑佀忙接话茬儿。你说什么?人俊不紧?大哥,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

    你小子准是瞎驴拉磨跑顺道了,凡事都往歪处想。

    我们哪有那脓水儿呀,大哥,你赢了。你说让谁喝吧。胖子说。

    要叫我说,就得叫缑佀先喝,数他话多,先润润嗓子。

    缑佀急忙端起杯子,冲任新一拱手,谢大哥。转而又冲着大家,今天,我缑佀承蒙几位赏光,不胜荣幸。不过,我还有句话要说。我来这儿时间不是很长,我这哥就别说了,几位,以后咱在一个锅里抡马勺,我是个急脾气,有时定不住性,话说得好赖,事做得周与不周,还望各位多多的包含。话音刚落,一直脖儿杯底儿朝了天。

    你少来这些江湖套子。任新说着也端起了酒杯。老四自己满上,哥几个一块儿干。杯起杯落,全都一饮而尽。吃菜吃菜,先尝尝这王八嘛味儿。

    别忙,哥,这甲鱼是兄弟特为你点的,你得先来第一口。哎,弟兄们,我还有句话,咱今天知道了王八味儿,可不能做那王八事儿。谁要是往后当了王八找王八,吃了王八骂王八------

    你少贫两句,喝酒。任新打断了缑佀。

    转眼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缑佀又抄起了瓶子:哥今天不让我多说,我还非要说,这就叫酒壮怂人胆。他左手端过任新的杯子,我说哥们儿们,人生在世,得千里马容易,得一知己难。从今以后,哥就是我的亲哥,也是各位的亲哥。往后有哪一个再玩儿蹭棱子,那就是玩儿你自己,就是玩儿我。别说在我这里通不过去,就是在座的哪位眼里也不会容这种沙子,你们说对不对?

    对,四哥,往后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哎哎,别我说咋办就咋办,是大哥说咋办就咋办。还有一,谁也不是活神仙,大哥也一样,谁哪里有些想不通就把话说在明处,不许背后瞎叽咕,老娘们儿们的事儿咱不能干。话说透了,事儿点破了,一了百了,不能系疙瘩,不能留尾巴。缑佀抬起胳膊蹭了蹭嘴。大哥,这杯酒是我代表哥几个敬你的。缑佀说着的同时已双手将酒杯举到了任新面前。任新拗不过,就又一饮而尽。

    不胜酒力的任新,说话间已是红头胀脸。他自觉量有些过,便说:各位兄弟,谢谢了。哥哥虽比你们多认几个字,但也是个直人,粗人。不会转弯抹角,口头也笨。往后有言不周语不到的地方还望谅解。别的我不多说了,该说的老四都替我说了,我也不再啰嗦。我现在是酒足饭也不吃了,你们慢慢喝。任新说着说着便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不吃饭不行,人是铁饭是钢。缑佀不依不饶。

    菜就不是饭了?那个王八肚子里可能还真是有个秤砣,让哪个赶上可不许喊坠得慌啊!任新恰到好处的幽了一把默,便又不再作声。

    大哥不吃了,你们几位呢?缑佀打量着一对对依然贼亮的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的,没有人吱声。

    抢话说的胖子不顾瘦子直拉他的衣角儿。大哥不吃了,我们也不吃了。

    别,肚子是个人的,大哥饱了能代替你吗?别人要是都不吃了,你就把那碗王八汤喝了也就差不多了,扔了怪可惜的。小姐,结账。

    人家不是说叫买单吗?胖子说。

    什么他妈买单买双的,咱就是叫抄摊子,身份也低不哪去,把手电筒说成电把子更显得大众化。缑佀故意抬高了嗓门儿。

    八百二十五块。

    这么贵?叫你们经理给我打个折儿。

    经理说了,这就是打折的价,一分利也没有了。

    还他妈夹着尿不湿就想炸翅儿了?我找她去。

    老四,你这是干什么,咱吃得起就拿得起,我这里还有钱。任新一把拽住了缑佀的胳膊。大家凑凑。

    凑什么,你当我真没钱呀?缑佀伸手从背心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啪地摔在了桌上------

    小姐战战兢兢。大哥别生气,我是来打工的,老板知道了是要扣我钱的。

    去去去,我又不是冲着你。走,弟兄们,哪天高兴了,咱再来探探这个****。任新的呵斥似乎没起作用。

    回来后,在任新的提议下,大伙儿把钱凑起来给了缑佀,缑佀象征性的推辞了几句,任胖子将钱塞进了兜里。

    后来,瘦子不知从哪里听说缑佀是和饭店的老板勾着,专门为她当托儿的。过后他又去了黄门楼,老板给了他四百元算是提成。瘦子把这事告诉了任新,任新起初一惊,后又不耐烦地对瘦子说:往后少打听这些杂七杂八的穷事,真不真假不假的叫人闹心。瘦子虽然讨了个没趣儿,但话里话外的听出了点儿弦外的音儿。

    日子平平静静地过着。车间里的活儿虽单调乏味,但整天跟头骨碌的也容不得谁去扯些闲白儿。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平地里就愣起孤堆,平白无故的出些个邪事儿。

    财务科的支科长气急败坏的找到任新,说车间的一项外加工费开了两张票,并说任新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儿,光天化日之下竟干这种事。五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这是犯法的,是贪污行为。任新一时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是哪里来的这拔桩事。就说:支科长,你先别急,看是谁办的,我负责追回。

    你自己去看吧。支科长把单据甩给了任新。

    任新一看是缑佀的笔迹,便把缑佀找来,问他是怎么回事。缑佀拍屁股打腿的说:误事,真误事!那天我喝了点儿酒,脑子怎么就混了呢?这事怨我,怨我。当时会计不在,我怕人家客户等得心急,就------唉!都说酒能壮胆,可也真是误事呀!我去追回来。

    还去追什么,我早就扣下了。转而支科长又冲着任新。我说任新,我可是和你说过多少遍,厂里的规章制度对你们怎么就没有用呢?

    这事不关我们主任,他早就和我说过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没记性,我以后不开了不就完了吗?

    完了?说不定还真就得完了!支科长气呼呼的走了。

    任新说:老四,咱哥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说哥哥对你如何?你办的这事可对不起哥哥。钱要是被人家领走了,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说不清道不明,人家就是说我和客户串通冒领,我能洗白的清?你这可不是第一次,以前的事没造成什么后果咱就别提了,今后你可一张也不许再开。会计是干什么的?闲着没事看会儿书看看报比嘛不强?我这个破主任不当了是小事,这人咱丢不起。还有新产品验收组来得那次,正赶上我不在家,你当着厂长愣说我交待过没我的签字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厂长来了也不行。你这是向着我呀还是害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呀?你非让厂长撤了我不行是吧?那次你也说是酒后失言,你这酒后失言也太多了些吧?酒后失言有的事可以失,根本就没有的事怎么也能失呢?

    门啪地开了,胖子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手指头戳在了任新鼻子上:任新,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哪儿对不住你?鞍前马后的为你卖命倒卖出了不是!我为了嘛呀?哥们儿。为了哥们儿知道吗?我看你还算个正人君子才喊你哥哥。要早知你这样,叫你哥哥,叫你尿泥我都怕弄脏了我的嘴!辛辛苦苦到头来狐狸没逮着反赚了一身骚!

    你先冷静一下。任新叫他坐下说。

    我还冷静一下,早就冷了。心都冷成了冰核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问你,我胖子跑了这么长时间的业务哪儿吃私贪污了?拿过谁家的回扣?你一件一件的给我说清楚,不然咱就没完。胖子脖根头通红,大筋蹦了老高。

    任新越发的摸不着了头脑。胖子,我的好兄弟,你听见谁说什么了?你如实对我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就是有谁说你这么那么了,别说你不乐意,在我这里就通不过去。

    任新,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来这套,都说最狠不过蛇蝎,你比蛇蝎还要狠十分!你真是钝刀子拉人,死不了你要让我活受是不?你下一步还要把我怎么样明说算了,省得藏藏揶揶,费不起那个心思!胖子嗓门儿越来越高。

    任新索性不再理他,就让他嚷嚷去吧,先出出气,等他平静下来再说。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也学会了耍蔫损?胖子紧追不舍。

    任新突然起身,狠狠地瞪了胖子两眼,推门走了。

    你回来,走了就算完了?有本事你别再回来!

    任新找到了瘦子,瘦子说好像前几天有人给胖子去过电话,具体内容也不太详细,反正是和工作有关。下班后,任新买了只胖子最爱吃的熏鸡,两包花生米,邀了瘦子去了胖子家。

    一进门,见胖子还躺在沙发上耍着赖皮。瘦子第一个过去,拧着胖子的耳朵,‘起来,拿酒去,耍什么狗熊。

    耍狗熊?你这话还真说着了。你摇身一变成了好人,我还就真的成了狗熊。是我自己耍自己呢,还是你们又找上门来耍我呀?胖子的心火还在高烧。

    胖子,你给我站起来。我今天就是耍你来了,你说怎么着?如果愿意把事弄清楚,你起来好好说话。别说是你躺着,你就是说话音调粗了、高了,我连听都不听,扭头就走,就当咱俩从来不认识。不过,工作还得照样干,干不好还不行。任新说着把熏鸡往地上一拽,瘦子急忙弯腰拾起,‘大哥,看你还真生气呀?’他又朝胖子努了努嘴,‘还不快起来,好像俺俩欠你似的,不然我就和大哥一块儿走。’

    说也怪,这下儿胖子真没了脾气,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还不快拿酒去!瘦子倒来了嗓门儿。

    你不是知道吗,就在床底下。胖子无可奈何。

    那也得你去拿。任新补充说。

    喝哪个?胖子用眼角儿瞥着任新。

    喝哪个你不知道吗,装什么糊涂!任新没好气的说。胖子成了只温顺的绵羊。

    你听谁说什么了?一字一句给我学,不许落一个字。任新说。

    你看你,还一个字不能落,从打上学背课文都没那么一回,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胖子感觉到这里边可能有些岔曲儿,心里也平和了许多。

    在一旁偷着乐的瘦子被任新狠狠地拧了一把。哎呦------冷不丁的把胖子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让你气得,岔了气儿。你要急死我呀?还不快跟大哥说说。瘦子也装模作样地嚷嚷。

    大哥,这几年我跟你跑里跑外的------

    又来了,谁听你表功来了?说正题,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那天缑佀-----

    是缑佀?

    啊。他前天晚上十一点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哪天有空跟我说说真心话。

    什么真心话?

    我问他什么真心话就在电话里说吧,他说三句两句的说不清。我想再问他时,他却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你找他了吗?

    找了。他带我到了芶松家。一进门,满桌的酒菜都已摆好。我一看就想退出来,第一次到人家去,以前又没什么来往,怎好意思喝人家的酒呢?再说人家都是当官的。

    你什么时候脸皮变薄了?瘦子不失时机的打诨。

    任新又伸出两个指头冲瘦子做了个拧人的手势。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你还不快接着交代!瘦子冲胖子噗哧了一声,急忙把脸扭向了一边。

    缑佀怎么说的?任新急问道。

    缑佀说:胖子,来到这里你也甭不好意思,你和芶科长还是亲戚呢。姑舅表,辈辈儿表。现在虽然说不准你们已是第多少辈儿上的表了,是表亲确是定而无疑。要不为了你这事,芶科长就挺挂心呢。总问我胖子干得好好的,怎么给换下去了呢?今儿咱哪儿说哪儿了,要不是芶科长这么追我,也就不提这事了。缑佀说着递给了我一根烟,调工作的事想得通吗?我说那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们哥们儿照顾我,我还得谢谢你们呢。缑佀说,胖兄弟,这件事你还蒙在鼓里呢。蒙在鼓里?我很纳闷儿。他接着说,是啊,不过这事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天知地知,咱仨知。我说你看你说的。缑佀又说,首先声明,任新是我铁哥们儿,和我亲哥哥没什么两样。我只是看他在你这事上做得太过分,太欺负人了。我也不知大哥是从哪里听说,说你跑业务有吃回扣的问题,执意要把你拿下。我吃回扣?他说你先别着急,他和你说了这事又没有什么证据,冤枉了人不太好。他说你是正职,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不是?我知道你跟大哥也够铁,这事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以后办什么事都要多长个魂儿,别人家拴个套子你就往里钻。事过去了也就算了,工作还是一定要干好,自己心里有个数儿就行了,往后不能让人家挑出什么毛病。

    还说什么了?

    别的没说什么。啊哦,还说让我以后有什么事可直接找他,这点事不必往心里去。

    你信他说的吗?

    起初我不相信,可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也就有点儿信了。

    于是就找我大吵大闹去了,是吗?好,这不今天话说到这儿,事也摆明了,我不和你做太多的解释,你如果还认为我任新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的话,你就应当心明如镜。至于工作的事,你如果还愿意去干业务,你就接着去干。什么时候干烦了再来找我。来,咱哥仨干一个。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还用说吗?自己去琢磨,琢磨不透来找我,我告诉你。精明的瘦子拍打着胖子的肥肚皮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