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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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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观院外,长着几棵槐树,不算高大。入秋了,片片叶子金黄,掉落下来,树冠变得稀疏寥落,一根根树枝横陈。

    子时过后,乌云蔽月,有怪鸟自西方飞来,落在树枝上。

    一只、两只、三只……

    最后足有九只之数,定定地站在树上,排列成一串儿。各自睁着一双碧莹莹的眼睛,眼勾勾地盯着下方的小道观,分外瘆人。

    又过了一阵,有风吹来,席卷起一股黑雾,慢慢朝着道观笼罩而去。

    然后,九只羽毛漆黑的怪鸟,同时张口。每一张嘴儿内都喷出一缕黑气,混合进雾气中,一同罩向道观。

    嗡!

    悬挂在观门之上的那面乾元镜忽而发动,射出一片灰蒙蒙的光,落在雾气内。

    只是雾气势大,铺盖而至,铜镜竟是招架不住,数呼吸间,啪的一下,就掉落下来,砸在地上,打破了。

    黑气裹挟着雾气,继续压落。

    黑暗中,忽然有人干咳一声。

    树上的九只怪鸟被惊动,立刻转头去看,就见到一个邋遢道人从巷道里走出来。

    “你真要保此子?”

    其中一只乌鸦,突地张口,口吐人言。

    道人冷言道:“汝犯吾道观,毁吾法器,却是过界了。”

    说着,一手伸出。

    他所在的位置,与这边之间,还有好一段距离,然而那手骤然伸长,长达十数丈,手掌更是变得巨大如扇,一下子就抓住九只乌鸦,狠狠一捏。

    嘙!

    长手缩回,恢复原状。掌心处,有一片翎羽,漆黑如墨,有灵异的光芒闪烁。

    九鸦被灭,雾气随即像潮水般退开,消散。

    夜空之上,明月当空,破云而出,天地又是一片清明。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出动了冥鸦,势在必得呀,就那么害怕此子金榜题名……”

    道人嘟囔了句:“只是竟然敢算计到本道头上来,还想来个调虎离山?找死……”

    说着,转身离开。

    由始到终,道观内一片平静,睡在房间的陈唐似乎一无所知。

    ……

    啪的一响!

    京城某地,一座方正庄肃的府邸内,书房中,古大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

    突然间,其颈脖处一圈儿出现断裂,随即,一颗人头便掉了下来。

    没有头颅的身躯站起,迈前两步,蹲下去,双手将人头捡拾起,然后再安放回颈脖之上,拧了拧,重新拧紧了。

    神态木然,双眸却有怨毒的光芒流露而出,张口骂了句:“好个道人!”

    ……

    八月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凉。

    京城是真正的北地,不同于潘州,冬天来得早。

    九月下旬,贡院传来文书消息,今科天子试定了日期,从十月十五开始。

    对于古代的科举考试,陈唐颇有研究,也知道不同的朝代,考试规矩有所不同。

    在殷国,又是另一番规矩。

    从童子试,到举子试,再到天子试,三大阶段。至于另一时空的会试、殿试,却一并合拢到天子试里来了。

    考完试后,金榜题名者,可参加琼林宴。

    宴后,各进士便可返乡,至于官职任命,皆有吏部安排。第一甲头三名者有机会直接留在京城,进入翰林院。其余的,基本都是安排到各地任职。

    整个流程,颇为缓慢,一年时间,都算快的了。有的人,要等两年,甚至三年,才接到公文。

    殷国立国数百年,到了如今,早已是机构臃肿,尾大不掉。每一个县城里头,人员都塞得满满的,很难有位置空缺。

    而每一届天子试,录取人数都会达到五、六百人左右。

    这个人数看似不多,但要明白的是,他们都是能当官的。

    而真正入品的官职,本就不多。

    数目多的是“吏”,是“役”。一个官位,起码搭配数十名吏和役,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官僚体系。

    这种制度有利有弊,但存在已久,早已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为了解决冗员问题,近年来,朝廷做了不少针对性的工夫,比如在举子试方面,施行名额限制,把人数压住。毕竟一年一考,考出的举子人数多起来,也不好安置。

    举子不同秀才,考得举人功名后,便有田产俸禄发放,基本属于国家供养的了。而到了进士阶层,领取的资源就更多了。又免除众多徭役,以及税赋,由此引发的弊端,数不胜数。

    当时间久了,土地兼并,豪族林立,一层层的剥削之下,最底层的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于是,上层建筑便出现多头现象,在野心与利益的驱动下,坐不住了,谈不拢了,很容易就产生矛盾与争斗,使得国土分裂,大乱起来。

    正如史书常谈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纵观历史,似乎每一个皇朝,都是这样崩塌下来的。

    是从上而下的崩塌。

    至于位于最下面的那些人,仿佛永远都是被欺凌,被镇压的份……

    陈唐到这殷国,在这方面倒是做了不少研究工作,不过受限于资讯的蔽塞,资料的欠缺,只能从宏观上做些分析。

    求生的方式有千百种,灭亡的形式却往往一致。

    这个王朝,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一存在,无法预知下一阶段会发生什么大事件,更别提改变历史的车轮了。他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分析问题,然后做出有利的预判,从而活得更好。

    好好地活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身边的人,周围的人,也能活得好些。

    能做到这一步,恐怕便要穷究一生了。

    面对满地枯黄,陈唐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大发感叹起来,或者,是读书多了,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执著理想。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只是这般想法,总是沉重的,不够愉快,也不一定讨人欢喜。

    人心如水,太过于善变,兼且诡谲。

    时光似箭,到了十月。

    这时,陈唐要搬离道观,到贡院指定的客栈内住宿了。

    如斯安排,是朝廷照顾,也是为了统一管理,免得举子们出了差错,以至于错过天子试。

    算起来,只剩十来天时间,便正式开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