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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八章(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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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陆无忧默了片刻, 道:“郊祀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好马。”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但?那会我又不会骑,不会这么眼……”眼馋。

    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想,对方要是?个姑娘就好了, 说不定她就好意思上去借人家的马骑……

    陆无忧侧眸看着贺兰瓷想入非非的侧脸, 又默了默,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刚才产生的情绪无语, 最终道:“想要就买, 那样的好马虽然稀有, 但?也不是?完全?买不到,在边境的市集上, 若认识马商,许以重金, 等上一段时日, 便也能到手。”

    贺兰瓷摇头道:“又没?地方骑, 而且……”她更犹豫道, “很?贵吧。如非必要, 买这么好的马也是?浪费。”

    陆无忧抬了抬下巴,随口道:“那人像是?北狄来的使臣,不是?他们小王子?,身份也差得八九不离十,应该还会返回驿馆, 你要真这么想骑,我帮你去问他借。”

    “……?”

    贺兰瓷转过头看他。

    她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陆无忧也顺势回望,见贺兰瓷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又有点微妙的不爽。

    虽然对方穷追猛打,但?她看起来既不气恼也不畏惧,像丝毫不觉得对方冒犯, 他压低声音道:“你就这么喜欢那马?”

    贺兰瓷咳嗽一声道:“也没?有那么喜欢,就是?……觉得还不错。”

    陆无忧没?忍住嘴:“你是?只心动?马……”

    贺兰瓷反应过来,以为陆无忧怀疑她,不由怒道:“我已经嫁人了!”

    陆无忧并不觉得安慰,对她这话完全?免疫道:“你要是?没?嫁人呢?”

    贺兰瓷补充道:“他还是?个北狄人。”

    “你包袱倒还真多。”陆无忧轻吁了一口气道,“要他是?大雍人呢?”

    贺兰瓷道:“那应该也……不太可能,你怎么有这么多假设?”她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少年烦是?烦了点,但?言谈态度不带威逼和轻亵,虽然不喜,但?也很?难真切的产生厌恶感。

    陆无忧听到这个回答也不知道是?满意不满意,总之?他策着马,耸肩回道:“闲来无事,随便问两句。”

    进了城之?后,大家就各自分开。

    贺兰瓷再回到府里?,居然还有几分怀念,不过她刚坐下没?歇一会,被临时抓来的管事就急急忙忙带着账簿过来了。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

    陆无忧还在换衣服,贺兰瓷连口水都没?喝,就被叫去忙活了。

    ……怎么看起来感觉这个府里?她比他还重要。

    天气转冷,采买冬衣起了争执,有人起了小心思想要贪墨,旁人送的节礼不知如何回应……林林总总,全?是?些琐碎小事,贺兰瓷略挽了发,便来处理。

    晚膳后,花未灵倒是?很?兴高?采烈道:“有礼物吗!”

    陆无忧道:“有。”

    贺兰瓷转头微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那边陆无忧已经让人抬了两个箱子?上来,打开里?面放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物,如胭脂水粉团扇衣裳之?类。

    陆无忧补充道:“一箱是?我的,一箱是?你嫂子?的。”

    花未灵笑得春光明媚,卷了卷袖口,就愉快地去翻箱子?:“谢谢哥,谢谢嫂子?!”

    她翻箱子?的时候,旁边还走过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贺兰瓷吓了一跳,陆无忧在她耳边小声道:“写话本那个。”

    ……这人怎么从房间?里?出来了!

    这人现在的模样,和贺兰瓷最初见到的那个躺在地上身上惨不忍睹的模样已大相径庭,个把月后他倒是?养得很?好,一头乌发蜿蜒至一侧肩头垂下,只松松束了,样貌俊秀斯文的近乎文弱,很?是?温润——和陆无忧装出来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他笑得亦很?好脾气似的:“见过两位恩公。因为实在闷得厉害,我便先出来了,若觉得冒犯,我还可以再回屋里?。”

    贺兰瓷也在陆无忧耳边咬耳朵道:“……你放心?”

    陆无忧跟她继续嘀咕:“我后来找认识的神医朋友看了,他脑子?是?真的撞坏了。”

    贺兰瓷还在担心:“那未灵不会被他骗了吧……”

    陆无忧斜眼看了她一眼,道:“放心,我妹可能心比你还大。”

    贺兰瓷:“……”

    她总觉得陆无忧好像不是?在夸她。

    忙到第二日陆无忧回去述职,到恩师府上拜访,贺兰瓷才想起府里?还有两个女?子?,便问了一嘴,暂代的管事道:“她们俩啊,这段日子?还挺安分的。”

    贺兰瓷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自是?不知道,玉莲与若颜两位姑娘自打他们走了,成日活在惶惶不可终日里?。

    她们俩长在益州,从小被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如何讨好男子?,连走路的动?作、说话的语气都被严格规范过,尚是?完璧却连房中术都略知一二,只等有人重金买下她俩去伺候权贵……但?做不了主母,又这般品貌,只能得一时欢宠,运气好的生下儿女?,运气不好的被找机会折磨弄死都是?有的,听多了这样的下场,难免心怀恐惧。

    即便陆大人对她们毫无兴趣,也不妨碍她俩长成别人的眼中钉。

    那位贺兰夫人虽然模样似仙女?,说话也好听,但?长得宽厚仁恕实则心狠手辣的主母大有人在,像这种府里?大人不在,趁机找个由头把人弄死或者卖去下九流的妓馆也不是?没?有的。

    结果她们等了一日、两日……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好吃好喝的养着,除了让她们抄抄书?啥也没?干,衣食虽然简朴但?也没?短了她们,还有个打扮利落的漂亮姑娘问她们:“看话本吗?”

    总算等到他们一行回来,贺兰夫人过来,也只略问了两句,便道:“你们写文章了吗?”

    玉莲、若颜:“……?”就很?迷茫。

    陆无忧不在,投递文章的便少了许多,贺兰瓷在书?院里?给人看文章看得意犹未尽,这会难免有些心痒,见她们一愣,又问道:“你们没?写吗?”

    两位姑娘对视了一眼,格外老实地从抽屉里?取了闲极无聊写的诗文,然后便看见贺兰瓷坐下,一本正经地开始品评。

    玉莲、若颜:“……?”就更迷茫了。

    贺兰瓷看得认真,平心而论,这俩姑娘还是?有些才华的,哪怕闺怨诗都写得比先前陆无忧的表妹更有几分风流文采,她看完又问:“你们书?看得如何?”

    ……这为何听起来这么像夫子?在询问课业。

    两人也都认真答了。

    贺兰瓷点了点头,反正一时半刻人也送不走,她道:“书?上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你们若是?觉得无趣,我可以每旬给你们出道题目,来写篇文章——写文章比写诗有意思,你们可以试试,书?房里?时文集也有许多。”

    ……这真的是?夫子?吧!

    而且两人都觉得,这一趟回来之?后,这位贺兰夫人的性?子?似乎更随意了,不是?宽容大度,就是?单纯的不在意,好似这些后宅小事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比先前美得更光芒肆意了。

    若颜大着胆子?道:“夫人,你真的不介意我们吗?”

    贺兰瓷道:“介意什?么……啊……”她这才猛然想起好久之?前自己的担忧,虽然对话后来没?能继续下去,陆无忧看起来也绝不清心寡欲,但?……奇怪在于,她好像是?没?那么担心了。

    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信赖。

    贺兰瓷又思忖了一下,道:“这从来与我介不介意没?关系,只看……呃,陆大人的心思。”

    虽然他的心思还蛮难猜的。

    陆大人晚上回来,就看见自家夫人又在和她的绣活搏斗,本来他也没?在意,结果一转头瞧见贺兰瓷手里?那根针,“噗”一下扎进去,葱白的指尖滚出血珠来。

    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陆无忧刚才那一瞬,也跟被针扎了一样。

    “学不会就算了。”他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绷子?拿开,语气随意道,“可以买现成的。”

    贺兰瓷不这么觉得:“我才发现绣活也很?重要。”她一本正经道,“万一以后流落了,衣衫褴褛了,不能都缝成那样,也太难看了。”

    陆无忧抓着贺兰瓷的手指,含进嘴里?,含糊道:“下回我自己缝行了吧。”

    贺兰瓷不太确定道:“……你会绣活?”

    陆无忧道:“不会,但?我会缝合伤口。”

    贺兰瓷:“……”

    陆无忧微微一笑道:“我在老家学过一段时间?医术,连肠穿肚烂都能缝起来,绣活想来应该也不是?很?难。”

    贺兰瓷不由道:“……这不能一起类比吧!”

    “怎么不行?”陆无忧舔完她指尖那一丁点的血迹,顺着手指一路亲到手背,在腕侧轻吻着,不自觉带了点热度,便又开始胡言乱语,“你就不能对我夫人好点。”

    “我对自己很?好啊。”贺兰瓷迷茫,“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无忧贴过来,在她耳侧道:“是?比起你,我觉得它更像是?我夫人。”

    贺兰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明白他在指什?么,脸上顿时以极快的速度染满云霞。

    那次之?后,贺兰瓷又给他做过几回手艺活,虽然距离自学成才似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至少贺兰瓷觉得自己还是?有进步的。

    只是?每回,都还是?红了脸,觉得难以直视。

    陆无忧倒是?被她玩弄得越发自在,甚至还会在她耳边提出自己的诉求,和觉得她可能的进步空间?,指指点点间?还要控诉她不够温柔。

    贺兰瓷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那种时候,紧张占过大多数情绪,怎么可能完全?平心静气!

    陆无忧通常还会对她亲亲抱抱,最终两个人都衣冠不整,陆无忧还一副十分餍.足的模样。

    贺兰瓷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腕,又抄起绷子?,红着脸道:“别管我了,这又不难,我肯定是?能学会的,不会……”她努力克服耻意,道,“不会为难你夫人的。”

    陆无忧见她执意,便道:“好吧,那你动?作慢点,别这么急。一时半刻学不会也无所谓,反正人也不可能学什?么都快。”他想起什?么,“对了,少彦的婚期就在几日后,他给我也发了帖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咳,喜事。”

    贺兰瓷恍然忆起,出门?前陆无忧说林章和魏二小姐的婚期定了。

    她已经条件反射到,听见林章这个名字,就觉得他倒霉了。

    明明抛去婚姻之?事,林章也算出身名门?,家世优渥,年纪轻轻又中了第,堪称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奈何怎么就这么倒霉……

    “……他婚宴上,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吧?那魏二小姐真的愿意吗?”

    毕竟当初曹国公世子?大闹婚宴的事情,所有人都还历历在目,云阳郡主至今都不愿再嫁,可能已经对婚宴产生了一定的恐惧。

    陆无忧莞尔道:“这去了不就知道了。”

    几日后。

    贺兰瓷和陆无忧一并登车,还带了贺礼。

    照理说若是?已经定过亲的男女?,悔婚后再去对方婚宴是?不合适,但?她和林章的事情,可能只有他爹和陆无忧知道,外人不知,自是?无事。

    贺兰瓷自己还有点纠结,反倒陆无忧安慰她道:“婚宴上忙得要命,我上回就是?,连他来我都没?说上两句话,他估计也根本注意不到你,用?不着担心。”

    婚宴办在康宁侯府,整条长街挂满了红绸,迎亲队伍后面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浔阳长公主特去求圣上给她这个唯一宠爱的外孙女?加封了县主,又亲自给她添妆,浔阳长公主的封地是?众人皆知富得流油,她又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外孙女?,自然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给她,寻常公主还真难以媲美。

    贺兰瓷远远就看见声势浩大的婚仪现场。

    她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不是?在林府。”

    陆无忧道:“那不是?少彦嫁给魏二小姐吗?”

    贺兰瓷震惊道:“嗯?林公子?入赘?”

    陆无忧不自觉笑了一声道:“是?浔阳长公主嫌林府太小了,挪过来而已,她势大,自然她说了算。”

    那边敲锣打鼓迎亲,这边贺兰瓷和陆无忧下马车。

    结果刚一下来,她就看见了一顶颇有几分熟悉十二人抬华丽车轿,大团大团金银线牡丹甚是?扎眼,公主的仪仗在前面开道,萧韶安扶着内侍的手下轿,一看见陆无忧大眼睛里?顿时迸发出无限的光芒和一丝丝委屈。

    贺兰瓷不由小声道:“公主居然还没?死心。”

    陆无忧也道:“我觉得萧南洵也没?死心呢。”

    两人避道,决定不触这个霉头。

    萧韶安又不能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走,只好跺了跺脚转进去了,她一进去,后面还跟了别人,那个小麦色肌肤的英俊北狄少年就骑马跟在不远处,耳畔兽牙耳坠轻晃,他看见贺兰瓷眼前也一亮,当即便策马过来,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陆无忧显然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语气疏离客气道:“见过骆辰王子?,不过不知你们北狄有叫已嫁女?子?姑娘的习惯么?”

    那个叫骆辰的小王子?毫不在意道:“可我觉得她还年轻呀,和我也就一般大,叫姑娘应该没?啥吧?叫夫人也太老气了!”

    陆无忧道:“我听闻北狄王重金聘请了许多文士去北狄教授诗书?礼仪,还以为北狄王一心仰慕大雍礼仪之?邦,是?真心的。”

    骆辰振振有词道:“学的是?礼仪,又不是?繁文缛节。”

    陆无忧似笑非笑道:“殿下这般毫不避讳地来找已出嫁的女?子?攀谈亲近,也是?礼仪?”

    骆辰奇道:“难不成你们大雍女?子?出嫁后,就不能和其他男子?说话了?我们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你也要管这么宽?”

    贺兰瓷觉得他们在门?口争论这个实在太丢人了

    她和陆无忧本来就很?显眼,再加上一个北狄王子?,简直是?吸引好事者来围观。

    贺兰瓷当即便拽了拽陆无忧,示意他赶紧走,陆无忧会意,不再与之?争辩。

    好在那边仪式也已经开始了,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流程倒没?什?么不同。

    魏二小姐被喜婆搀扶着从轿子?上下来,林章在一旁接过红花绸子?,面上也看不出喜怒,知道底细的此时都忍不住心怀同情。

    至少陆无忧此刻就在闲闲道:“心疼了吗?”

    贺兰瓷同情了没?一会,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少胡言乱语了,你那件嫁衣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居然华丽程度和魏二小姐这件不相上下,当然其他人不注意可能看不出,毕竟几乎所有女?子?的嫁衣都是?华丽的,只是?她对面料价钱格外在意,才会纠结这个。

    陆无忧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道:“几百两吧,怎么了?”

    贺兰瓷震惊转头:“你疯了?”

    陆无忧理所当然道:“我一辈子?一次的大事,郑重点怎么了?”他压低声音,决定再刺激她一下,“本来是?这个价钱,但?因为婚期紧,你又拖了好久才去量身形,所以为了赶工,价钱给了双倍。”

    贺兰瓷竟无语凝噎:“……你在抄家前,就会把银子?全?花光吧。”

    她回去就把那件嫁衣供起来。

    陆无忧莞尔道:“所以得靠你勤俭持家了。”

    当然外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陆无忧神色悠然,而贺兰瓷则一脸愤愤,仿佛被气得不轻,隐忍着咬唇低下头。

    刚才还挪到边上的骆辰小王子?又挪了回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贺兰瓷没?打算搭理他。

    谁料这位小王子?又在道:“他欺负你了吗?”

    陆无忧道:“殿下,你是?真的管得太宽了吧。”

    骆辰道:“我这是?见义勇为,他要是?欺负你,你只管直说!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贺兰瓷也很?无奈,他们有这么熟吗?

    才见过一面而已,话都没?说两句。

    她只好冷淡客套开口道:“殿下,多谢你的好意,他没?有欺负我。您要不还是?去陪……呃,公主?”

    骆辰大大咧咧道:“不用?了。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不过她人倒是?不错,还鼓励我追求自己喜欢的,跟我说完全?不用?在意世俗观念。”

    陆无忧道:“她没?告诉你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吗?”

    “哦,她说你们没?有感情的。”骆辰笑得格外爽朗,“不过,放心,我决定来眼见为实。”

    那边婚宴仪式也走完了,该送入洞房了,就在这时,那位魏二小姐突然道:“就在这掀盖头吧,要我在洞房里?等个把时辰,实在没?那个耐心。”

    众人皆惊。

    唯独坐在上首的浔阳长公主,语气颇和善道:“那就依县主所言。”

    亲爹康宁侯也自然不会驳了女?儿的意。

    林章表情格外僵硬,他爹林大人是?太常寺的,掌祭祀,从小到大最讲究礼仪,林章也向来一丝不苟。他看向自己的父亲,林大人亦是?满脸的痛苦,闭着眼睛冲他摆摆手,叫他依言行事。

    旁边人已把喜秤递过来了。

    场面当真尴尬又好笑。

    他不得已,举起喜秤,挑开盖头,伴随着一声“礼成”,魏二小姐已经掀盖而起,四?处张望起来,同时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只酒壶,扬唇露出两颗虎牙道:“宴席在哪呢?走走走,喝酒去。”

    林章按住额头。

    魏二小姐道:“你要是?不想去,回洞房等我也行。”

    不止林章的表情一言难尽,在场宾客的表情也很?难以形容。

    贺兰瓷揪着陆无忧的衣袖想感慨两句,还没?说话,旁边骆辰已经开口道:“你们这个婚礼倒是?挺有意思的,难怪公主让我过来看。”

    这实在已经有点烦了。

    或许其他人察觉不出,但?贺兰瓷看着陆无忧面上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他估计挺不爽的。

    当即,贺兰瓷拉起陆无忧的衣袖:“我们去宴上吧。”

    陆无忧被她牵走,似乎情绪好了点,贺兰瓷便安抚道:“……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放心,我不会不顾及你的颜面的。”贺兰瓷保证道,“我不理他了。”

    陆无忧定了定神,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转头轻声道:“我这不是?,在帮你挡烂桃花吗?”

    贺兰瓷点头道:“我知道。”说话间?,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全?力照顾他的情绪。

    不,你不知道。

    这样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有些怪异,陆无忧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奇怪的情绪,语气寻常地微微笑道:“走吧,还耽搁什?么。”

    贺兰瓷见他恢复正常,松了口气,但?也很?能理解。

    公主要是?这么凑到他们边上不停找茬,她也会很?不爽的。

    在宴席上,尴尬依旧。

    这个环节,通常是?新郎单人举杯敬酒,新娘子?在洞房里?等着,但?此刻偏偏是?一身华丽嫁衣的魏二小姐举杯和她那些贵女?小姐妹寒暄着。

    林章酒量一般,被同僚灌了几十杯,已经有些面色酡红。

    魏二小姐觥筹交错寒暄完一圈,过来看他,醉得比林章还厉害,却还要道:“酒量不行就别喝了,还是?你……”她望向不远处和自己夫君坐着的美貌少女?,“旧情难忘?”

    她对陆无忧死心之?后,了无生趣,觉得皮囊再好的男人也不过如此,林章至少看起来老实,她外祖母又三翻四?次劝她,说觉得林章是?个不错的对象,就干脆这么凑合着结了——也免得拖到最后被送去和亲,她虽不是?皇室女?,但?身份亦不远。

    当然,魏蕴是?不在意林章原先心有所属,反正她也不喜欢他。

    林章本来就半醉,被她这一说,更是?羞臊难言。

    “我没?有!”

    魏蕴道:“来来来,去喝杯告别酒,我都忘了陆无忧了,你怎么还忘不了呢。”说完,便拖着他的胳膊朝那边走去。

    贺兰瓷坐下刚吃了一会菜,陆无忧也刚喝完一壶酒,抬头就见新婚夫妻正朝着他俩走来。

    魏蕴本来是?扯着林章过来敬酒的,可一看见贺兰瓷呆怔,旁边陆无忧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有点莫名火大,道:“你们不会还是?之?前那样吧!”

    贺兰瓷回忆起他们上次在莲花潭不欢而散的场面。

    她有心想解释:“上次是?有所误会,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又不能说上次是?在演戏,便道,“他私底下对我很?好,很?尊重。”

    魏蕴不信,嗤笑道:“你还给他说话!”

    陆无忧也没?理她,他确实不喜欢这位魏二小姐,当即只举杯跟林章道:“恭喜。”

    林章举杯刚想碰,魏蕴道:“你还跟他碰杯,你是?不是?傻,我让你过来给贺兰小姐敬酒的!你理他做什?么!”

    都知道魏二小姐是?出了名的不给面子?,且脾气大得要命——大闹自己生辰宴的事情她都做过,大闹喜宴也不稀奇。

    好事者已经默默开始围观起来。

    林章得过陆无忧的解释,知道是?误会,但?眼下谁都不好当面拆穿,不然陆无忧贺兰瓷演戏的事情暴露了,把魏蕴当猴耍,只怕她更要发作,尴尬之?下,他拉着魏蕴的嫁衣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

    “走什?么!你坦荡一点!林少彦,你要是?个男人,就跟陆无忧这种根本不知疼惜妻子?的人一刀两断!”

    魏蕴声音娇俏,但?语气郎朗,格外掷地有声。

    林章当场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无忧其实不很?在意,因为魏二小姐风评不佳,这种纨绔小姐的话根本没?几个人会信。

    贺兰瓷扶着额,她站起身,再次解释道:“魏小姐,你误会了,你上次看到的只是?我们闹着玩,我们私底下关系并不差,更何况……”她音色渐渐冷下来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

    确实,虽然知情人都知道当年魏二小姐也对这位大名鼎鼎的陆状元动?过心思,还放出风声来,让其他家贵女?都别肖想。

    但?如今双方各自婚嫁,她还主动?上去找茬是?有点不合适——且理由还找得这么尴尬。

    谁不知道,陆状元连夫人绣的古怪荷包都照戴不误,去趟清丈都还得带着夫人一同,这么新婚燕尔黏黏糊糊,还会不疼惜妻子?么……更何况那可是?贺兰瓷!

    众人只当看康宁侯二小姐在大闹自个婚宴,反正她爹康宁侯,和外祖母浔阳长公主也不会管——真管了也就养不成这样的性?子?。

    唯一最尴尬的大概是?新郎林章。

    约莫有所预料,他爹林大人婚仪结束已经提前携夫人撤走,宴席上也多是?新娘子?这边的亲朋好友。

    就在此时,一道清爽的少年音响起,刚才看了好一会热闹的骆辰道:“啊,他果然欺负你!我刚才问,你还不肯承认。”

    ……怎么还有来添乱的!

    他模样打扮也很?惹眼,有所耳闻的当即便道:“那好像是?北狄的小王子?。”

    “他在跟谁说话?”

    “贺兰小姐吧。”说话之?人不由感慨,“真不愧是?贺兰小姐啊!即便已经成婚了,裙下之?臣依然不减其数,北狄小王子?这才来了多久啊,就……”

    魏蕴冷哼一声,干脆也不敬酒了,把杯中酒仰头喝下,道:“他何止是?欺负!我觉得他根本把他妻子?当仆役。”

    骆辰闻声也一愣:“县主这说的是?真的?”

    魏蕴醉醺醺地看他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对了,你是?谁啊?”

    骆辰接口道:“我叫骆辰,你能不能再说说!”

    林章终于顾不得羞耻和礼仪,上前一把拖拽住魏蕴,想把人拉走:“别胡说了,你喝醉了……”他转头对贺兰瓷和陆无忧道:“你们多担待,她没?有恶意的……我回去一定……”

    魏蕴挣脱他道:“林少彦你干嘛!我想说,你让我说……我爹都不管我!”她也伸手指着陆无忧道,“他就是?个,嗝,金玉其表,败……”

    贺兰瓷也忍不住抬高?声音道:“魏小姐,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啊!

    陆无忧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冷静。

    似乎这片混乱中,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还很?平静,感觉仍然像在看戏。

    他拽着她坐下来,又把茶杯递过去让她喝茶,甚至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用?很?低的声音对贺兰瓷道:“别动?气,用?不着。”

    贺兰瓷也低声道:“她在骂你。”

    陆无忧淡淡道:“回头写奏章骂她。”

    她莫名冷静了下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来之?前,韶安公主得知骆辰在打探林中偶遇的女?子?,当即一脸八卦兮兮道:“你说的那位,我们上京都知道啊……哦,他们夫妻俩没?什?么感情的,都是?做做样子?的,此事有些隐秘……是?因为那个前曹国公世子?,所以她为了名声才迫不得已嫁出去的……嫁出去之?前就很?惨,嫁出去之?后更惨了,你看她穿衣打扮就知道了,哪有官家夫人打扮成那副模样的……估计迟早要和离。”她还笑着鼓励他道,“……你要救她出水火,我支持你啊!她被礼教束缚的厉害,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很?高?兴的!”

    骆辰本来还半信半疑。

    听见这位县主新娘子?的话更加确信。

    此外,她在他身边,连话都不敢跟他说,一定是?被压迫得很?厉害。

    少年人血气方刚,骆辰此时忍不住头脑发热,也没?顾忌这是?在什?么地方,瞬间?拔下腰间?银鞘弯刀,用?刀鞘尖端指着刚将?酒杯递到唇边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陆无忧:“来比试吧!我们北狄的规矩。只要赢了比试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比试内容只要是?动?手的,你随便挑!”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只有魏蕴闻言,拍手道:“好,我支持你!来,比就比,就在这比吗?要比什?么!”

    场面一时既荒唐好笑又刺激——甚至让人想起了当初曹国公世子?的婚仪,那也是?一出好戏啊。

    唯独林章感觉自己随时要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