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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郎君不演蔺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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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心疲惫的张亮只能将难题摆到了李世民面前。

    几近痊愈的李承乾发出了灵魂审问:“是甚么导致了工部与小王庄水火不容?孤记得,张尚书初赴任时,蓝田侯因为小王庄义仓、社仓之事,向工部提出请求,要借调一名匠师指点,结果被工部拒绝了,有这事吧?”

    “张尚书大概没听说过宽仁大度王端正的名头,所以,对蓝田侯将自家学生全部调走而茫然费解,觉得无非是走了几个小吏。”

    “现在,事到临头了,明白人家的真正价值了,赶着求蓝田侯出手相助,可能吗?”

    “就是陛下要用小王庄学院的学生,也得好言相商,这叫礼贤下士!张尚书,你的脸面不会比陛下还大吧?”

    李承乾的抢白让张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是李承乾在喷,但看看李世民一言不发的造型,张亮知道,这其实也是皇帝的心声。

    谁让自己不自量力,得罪了大唐最有实力的新贵呢?

    就算是得罪了房玄龄、李靖、李勣都不至于那么糟糕。

    张亮厚颜去了兵部,求见当年的顶头上司李勣,只得到了一句话,以诚相待。

    张亮虽然也是瓦岗系出身,奈何从来就不受待见,李勣能指点他一句,已经非常厚道了。

    换成程咬金,一定是一手捧腹,一手指着张亮,放肆地狂笑。

    ……

    晚霞映红天际。

    平康坊,蓝田侯别府前。

    张亮肉袒,背负荆条,十足的廉颇造型——如果那荆条事先没有除尽刺的话。

    “张亮向蓝田侯请罪!”

    高亢的声音,引得无数看热闹的街坊聚集。

    “看看,这老倌背根柴火是怎么回事?”

    “就是,卖柴火也不能只卖一根啊!”

    张亮想吐血,负荆请罪的戏码成了背柴火,档次哗哗直掉,名将成了山野樵夫。

    “你们这些不读书的,好歹也听听戏呀,这是《将相和》里的桥段‘负荆请罪’,那是荆条!”

    “欺负额们不识字咋地?还荆条,荆条的刺呢?”

    “吱呀”一声,别府的侧门打开,青衣小帽的昆七挺胸叠肚地走出来,一脸的不屑,几枚铜钱扔出手。

    “鬼喊辣叫个鸡儿毛线!唱戏呐!赏你几文,别处去唱!”

    张亮差点没气吐血,堂堂勋国公、工部尚书,竟被区区昆仑奴轻贱!

    甚么唱戏的,这是在糟践人!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勋国公张亮,特向蓝田侯请罪!”

    张亮忍着气,大声喊道。

    自己的姿势做到了,王恶一介后辈晚生,怎么也得给几分颜面,小王庄学院的学生,你好意思不安排几个?

    遗憾的是,张亮对王恶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昆七恶形恶色地笑了,声音很大:“哟,勋国公这是演廉颇上瘾了呀!可惜,额家郎君没兴趣与你搭台唱戏演蔺相如,要不然,昆七勉为其难饰一下黑脸版的蔺相如?”

    围观的街坊笑得前仰后合。

    黑脸版的蔺相如,可不是吗?

    你看看那昆仑奴标志性的黑脸,完全不用化妆了。

    “区区昆仑奴,敢辱本官?”

    张亮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保不准下一刻就饱以老拳。

    “说得好像谁不是个官似的。”昆七面皮一转。“郑重介绍一下,本官昆七,右屯卫七品教头。”

    “哇,蓝田侯家的昆仑奴都是官嘢。”

    “蓝田侯在草原的赫赫威名,就有他们的功劳,当个官怎么了?”

    “竟然连家奴都上过战场!”

    张亮怔了一下,才想起这帮昆仑奴都有官身的事实。

    然而,无论昆七有没有官身,张亮都不敢轻举妄动。

    王恶当年大闹兵部、与侯君集兑子、双方同时褫夺官爵的传闻,张亮虽然不以为然,却也知道,王恶极为护短,自己几十年厮杀出来的官爵,真不值当与这滚刀肉对拼。

    “请昆七教头向蓝田侯禀报,勋国公张亮前来负荆请罪!”

    忍了一口气,张亮再度通名。

    昆七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目光在张亮身上打量了一下:“勋国公大概没听说过宽仁大度王端正的名号……”

    围观的人群忍不住爆笑。

    这个名号明显的反讽,偏偏蓝田侯的家奴还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郎君的脾气不好,但也不会轻易生事。谁若是招惹了郎君呢,没关系,即便是郎君忘记了,还有额们这些家奴记着呢。”昆七的话透着锋芒。

    “哇,蓝田侯的家奴都那么霸气!”

    “不是该以德报怨么?”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痛快!”

    张亮恨恨地解下荆条扔到地上,转身拿起护卫手上的衣袍罩在身上,大步走出平康坊。

    坊丁凑上前,拾起荆条摸了一下,呸了一声:“刺都削干净了,没诚意!”

    ……

    李世民有些头疼,工部这烂摊子死活说是接不下建封禅大道的活计,张亮也拼命的给王恶上眼药,状告他不给颜面,连负荆请罪都不出面。

    呵呵,谁告诉你请罪别人就一定得给你颜面?

    没奈何,李世民把纪国公(《新唐书》作杞国公)、宗正寺卿、高密公主驸马段纶找了过来,在两仪殿内围炉暖酒,顺便倒倒苦水。

    妹夫嘛,自家人,可以不用那么拘束。

    段纶静静地听完李世民的唠叨,一针见血地戳到二舅兄心头上:“说到此事,那就是陛下用人失察了。张亮此人,在瓦岗就不是甚么大角色,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不过是陛下念旧,记得当年他落到隐太子手上没有招供的情分。”

    “作为官员,无能都不是最致命的。分不清手下哪些是混日子的、哪些是干事的,那才是最要命的。”

    “上任几个月,连这都没有搞清楚,胆儿贼肥的给人蓝田侯上眼药,借区区一个匠师都推三阻四,被蓝田侯釜底抽薪也是活该。”

    段纶抓了把炒豆:“这事有嘛为难的,换一个工部尚书就完事了。那个将作大匠阎立本,与蓝田侯关系不错,换他上去,蓝田侯能不给颜面?”

    李世民为难了:“那张亮往哪里放?”

    段纶哈哈一笑:“秘书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