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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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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晗晗的脑海里烟花崩裂, 霎时间就炸出了满天的金星乱坠。内心则如万丈悬崖一头倒栽了葱,是青云直坠的四分五裂碎成了渣,只差一线就可以随风飘去消散得无影踪了。

    仅余的理智让顾晗晗没有当场尖叫, 但也仅仅是没有尖叫而已。她一口气连退了好几步,怀里抱着的小鹿都差点因为慌乱被她甩地上去。她惊恐看着他, 结结巴巴地道:“你, 你,你怎么进来的——”

    安东尼无言地向背后指了指。

    顾晗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穿过小路, 越过别墅,经过草坪,是别墅院墙敞开的大门。

    当然,当然,他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他当然得走大门——王、八、蛋!

    顾晗晗还没来得及把这一声骂转化为具体行动,李淑芬女士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了。她拉住顾晗晗的胳膊昂首向前一迈, 站到正对安东尼的对面,两眼放光,亢奋犹如捕猎刹那的猛禽,仰头盯着安东尼的脸,端倪他与他对视, 同时气势汹汹地质问:“你,是干什么的?!”

    “……”安东尼被地球位面的这位孙二娘质问得也是一噎气,是啊, 他是干什么来的?

    顾晗晗这时候脑袋转得飞快,当然都是空转,一点儿有养分成系统的主张都没转出来,但她的身体却很诚实,嘴巴先于脑袋地工作了。她总这样,危急降临的一刻嘴巴比脑袋管用,能替她做选择。

    “妈,妈,”她分出一只手拽李淑芬,“你别吼啊,这我们签约家政公司的经理,安经理,您瞧您这声音大的,给人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家政公司经理?

    安东尼为自己的新身份感到匪夷所思,这回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第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扮演这个家政公司的经理。第二,他不知道演这个所谓家政公司的经理该是什么词?

    李淑芬女士的声音则陡降八度,她狐疑地看了看顾晗晗,又看了看安东尼:“安经理?”

    “啊,安经理,”顾晗晗根本不敢看安东尼脸上什么表情,只管冲着她妈顺着这口气地往下编:“他叫安东尼,也是从外星来灯塔星工作的。我跟那家政公司签合同之后,杏花巷这里一直就是他负责的,可给我帮了不少忙的。那不是你们今天过来么,我本来是给家政公司预约了要做一次大扫除的,请安经理先过来看看要安排多少工人,结果一忙让我给搞忘了。大概咱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忘关大门了,所以人安经理就自己进来了呗。”

    “对不起啊,安东尼,忘了给您通讯了。”说到这里顾晗晗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向安东尼,“您说您进来就进来,也不提前叫我一声,冷不丁这一开口,吓我这一跳,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心都快被您给吓碎了。我刚才还跟我妈聊这个灯塔星的治安问题,差点以为进了贼。”

    李淑芬女士在外人面前是很肯给顾晗晗做脸的,愿意装一装慈祥良善。虽然安东尼的身份问题宰她心底深处依然存疑,但这个疑问现在既然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她也就露出个热情地笑脸,跟安东尼寒暄说:“你好啊,安经理,我们晗晗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顾晗晗心惊胆战地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妈,李淑芬女士,这是我爸,他们今天刚到灯塔星——”

    安东尼一番深思熟虑,不知道是该回应李淑芬女士一个“你好”还是实话实说“确实很麻烦”,最后只是默然无语地点了点头。

    顾晗晗眼见他们没有立即开撕,心肝胃脾肾颤的也就没那么厉害了。空转的脑袋于是也有了点内容,知道自己如今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无论如何没有反口的余地,至于说她本来就比脑袋转的快的嘴巴则已经开始超常发挥了。

    “那个,经理,今天我看时间也晚了,我爸我妈又刚到,也该收拾收拾出门吃饭好早点休息。要不咱们卫生干脆就不做了。您先回去呗,等做了我再约你。”

    顾晗晗就算不想也知道为今之计是得尽快打发安东尼赶紧走人,因此她毫不迟疑地把鹿往他怀里一送:“这鹿干脆您顺便也抱走吧。找大夫看看,要是病了,那您就给治治。要是吓的,那您就哄哄。不着急,等全好了再抱过来行的。”

    至此,顾晗晗的演技算是当场就爆发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并且她还试图情景交融把安东尼给带入了戏。

    奈何安东尼实在是个没戏的,他下意识地接过鹿之后就愣住了,活似是忘了词,让顾晗晗是恨铁不成钢。

    然而李淑芬女士却是被她戏精的闺女给演上了心了,连声阻拦道:“哎,这小鹿怎么抱走呢,家政公司还能给看病?晗晗你不要乱来,咱们还是好好找个兽医吧,别给耽误了。”

    “给看。”顾晗晗张嘴就来,“家政公司包动物的,喂食刷毛洗澡都归他们管,看病他们也负责,人家有专门的兽医,他们包这个。我们小鹿跟安经理挺熟的,安经理经常会给它喂食,还带着溜它,你看它在他怀里都没踢他,不熟那不可能的嘛。”

    小鹿安详的靠在安东尼的怀里,鹿的体温传递到他的胸膛,他垂头看了看小鹿懵懂灵气对他充满着依恋的眼,哑口无言的转身,抱着鹿走了。

    李淑芬女士皱眉,在背后小声跟顾晗晗嘀咕:“哎,你找的这个家政公司的经理他脑子或者说精神上什么的没事吧,古里古怪的,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走了?有精神病的人那可不能打交道。”

    顾晗晗没想到她妈能把安东尼打成神经病,觉得她得仗义执言,不能让安东尼扣上这顶帽子,不然万一还没走开几步的安东尼一时想不开又走回来了可怎么办?!因此她信口造谣,“才不是呢!人家才没神经病,人家是根本就不会说话!你让人说什么,打手语吗?”

    “哦,哑巴啊。”李淑芬听完这句仗义执言的纯造谣之后就皱眉,“可我刚才明明听到他还是出声来着呀?”

    怎么又成哑巴了!在你那里还能有好词不,李淑芬女士,不是神经病就是哑巴!

    “是说他讲不好汉语,谁说他哑巴了?”顾晗晗满心的窝火,对自己的亲娘也是彻底没辙了:“不是之前给你说了么,安东尼是外星来灯塔星的,对,就那种特别闭塞落后交通都经常断那种小地方,他不会说汉语。听还可以,说就完全不行,跟我们当初在地球的宇宙通用语一个道理。”

    李淑芬女士半信半疑:“不会吧。我听他最开始那句说得挺字正腔圆的。就是他说那个什么,被吓到了。”

    “说不了几句,就是那种酝酿半天才能蹦出几个词的。你说快了他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何况您之前还那么大声,估计都把人吓傻了,后面完全都没听懂你说什么,怎么还能搭您腔?可不是被吓到了嘛!”

    李淑芬女士很不服气,感觉受到了污蔑,但也不由放低声音∶“我吓他什么了,哪就有那么大声?”她扬起下巴,再次打量安东尼走远的背影,忽然福至心灵,赞了一句:“别说,这小伙子这么看着身材还真不赖,长相也挺不错——他多大年纪你知不知道?”

    “干嘛,你还想给她介绍女朋友啊?!”顾晗晗吓了一跳,“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小伙子了,李淑芬女士?他都三十四了,比你闺女整大十五岁了!跟您认识那点儿旅馆小妹,邻居家姑娘之类的一点儿都不般配好吗?您能不能就别闹了!见谁都想打听人家年龄,给人介绍对象。咱能不能干点正事啊,咱家那旅馆我生下来什么样现在什么样,都快二十年了一点发展没有您能不能用点儿心?那要是您不乐意干正事,您抓紧时间,您跟顾教授生个二胎也好啊。指标有都有了,过期作废的,您不赶紧用了还等什么?我可提醒您,保媒拉纤那是衰老的表现,您可得警惕!”

    李淑芬女士“呸”了一声,骂道:“谁说你了,跳那么高,还教育上你妈了。我啊是感慨。”她瞥了瞥在花园闲逛四处张望的顾教授,是哀声叹气:“我跟你爸刚认识的的时候啊,他也算是远近知名的美男子。结果一过三十身材就开始走样,到现在……”李淑芬女士撇了撇嘴巴:“浑身的肌肉算是彻底化成肥油了。”

    顾晗晗听她妈这番感慨一阵犯头晕,内心里泪水长流——妈啊妈,你说你跟我年纪差这么大,不能是一样的审美吧!你可千万不能一时被表象所迷惑也看上安东尼啊,他可是个外星佬,还是哑巴,还有神经病!您拿顾教授一普通人类跟他个神经病比这太不公平了!

    好在李淑芬女士感慨一阵也就放过了,并没有真要出轨再寻新一春的迹象。

    她说:“行吧,也别老看人家不相干的外星人了,咱们还是说说你吧。”

    “说我我有什么可说的?”顾晗晗懵了,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嘴巴秃噜得太快,又让李淑芬女士给抓到什么破绽了。

    “是嘛?”李淑芬笑了笑,看向顾晗晗,从指环了拿出一张照片,“那你解释解释,这张截图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妈造假吧。”

    顾晗晗被她妈这笑看得毛骨悚然,只是坚持着不肯心虚腿软,硬着头皮接过来照片一看,眼前当场就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