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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0章 红颜薄命

作者:掠过树梢的熊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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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美空夕夏翻过身来奋力爬起的时候,却发现伏在她身上的唐三彩身体软绵绵的,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美空夕夏一征:“不会是受伤了吧?”

    急忙上前,抱起了唐三彩的身子,触手之处都是鲜血,心中一惊,此时雨后初晴,晨曦带来了一丝丝的暖意,但是唐三彩的脸上却是苍白如纸,再无半点血色,呼吸极其微弱。

    美空夕夏心中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全身出了一阵冷汗,撕下衣襟给她包扎,失声叫道:“唐小姐,唐小姐……”

    二狗子也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将美空夕夏和唐三彩两人拖到了一处影壁墙跟前,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美空夕夏只是抱着唐三彩,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抱着唐三彩的绳子。她知道日军飞机发射的机枪子弹已经打穿了唐三彩的身体,就是一个强壮无比的男人也经受不住,何况是身在娇小的唐三彩?子弹从后心穿入,已经打伤了她的肺叶等内脏,即便是在没有任何的干扰之下进行手术,也未必能够将其救活。

    这时,唐三彩的娇躯斜倚在影壁墙上,身子慢慢滑了下来,不由自主地跌在了美空夕夏的身上,低声说道:“美……美空,你没……没事吧?”

    美空夕夏美眸中热泪滚滚而下,大声道:“你真傻,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说着举起手来,猛地去揪自己的头发。

    她在独立团这段时间,亲眼见到日军为了消灭独立团不择手段,甚至采取毒气弹攻击、细菌战,而且不分军人还是平民,其行为令人发指。她只有用自己手中的手术刀救治更多的中国人,为日军的野兽行径而赎罪。

    她多么希望子弹击中的是她而不是唐三彩,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在继续生活在愧疚和煎熬之中了,也算是一了百了。

    唐三彩的左手动了一动,想阻止她,但提不起手臂,说道:“美空,你……你答应我,好好……好好……活着……”

    美空夕夏哭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唐三彩低声道:“只有……你活着,我们……才有更多的战士……可以……可以得救……”

    美空夕夏眼中含泪,听她说话时神智不乱,当即用手拼命地按着唐三彩背后的伤口,但即便如此,鲜血还是顺着伤口流出。

    天上日军的飞机还在疯狂的扫射,独立团的官兵正在奋力地还击。

    唐三彩低声道:“答应……我,好好……活着,你对我们很……很重要!”

    美空夕夏极为伤心,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说道:“你真傻,我本就是个应死之人,该死的人是我,我的民族、我的国家做了太多对不起你们中国人的事……”

    唐三彩道:“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善良的人,日军做的那些事……跟你……跟你无关,你不要自责,我很高兴……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成为战友……”

    美空夕夏颤声道:“你真的当我是朋友、战友?”

    唐三彩道:“当然,不仅仅……是我,所有……独立图的官兵,七星镇的……乡亲们都……都把你当自己人!”

    美空夕夏掩面痛哭。

    唐三彩道:“他们可以跟侵略者拼命,也会为了朋友献出自己的生命。”

    美空夕浑身都颤抖起来,颤声道:“我……我不值得你们这么做,不值得……”

    唐三彩道:“不……美空,你值得,看到你……你平安无事,我很高兴……”

    说着,一口鲜血从唐三彩的口中喷出。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美空夕夏哭道,“你要保存体力,我马上就给你去进行手术,我们以后再好好说话!”

    唐三彩道:“不!不!我要跟你说个清楚,再迟得一会,就来不及了。美空,你得听我说完。”

    美空夕夏不忍违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听你说完,可是你别太费神。”

    唐三彩微微一笑,道:“美空,你的性格真好,不像是我这样,没有女人味!”

    美空夕夏道:“不,你也很好……”

    唐三彩微笑道:“我就不成了,从小我爹就说我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周围的人也都把我当兄弟,所以直到现在都……”

    唐三彩一直对常凌风情根深种,之前还多少表达过一些,但是自从沈雪凝牺牲之后,她便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美空夕夏心中难过不已,眼泪如同珍珠断线一般淌了下来,说道:“我这就给你手术,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话音刚落,一阵尖啸声破空而至。二狗子一边大叫着隐蔽,一边用身体挡住了两个女人。

    “轰……”

    剧烈的爆炸声几乎将人的耳膜震裂,影壁墙被炸塌,径直向着三人砸来,关键时候二狗子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坠落的砖石,他自已也因为重伤狂喷鲜血倒地,抽搐了两下便没有了动静。

    “醒醒,醒醒……”美空夕夏泪眼婆娑呼喊二狗子,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年轻的中国士兵叫什么名字,但是从他刚才受伤的程度来看,恐怕脊椎都被砸断了,果然,一探鼻息,早就没气了。

    不仅仅是这里被日军的炸弹炸塌,就连手术室也没能幸免,美空夕夏心中惨然。

    朝阳升起,阳光穿透院子外的树枝,照得四下亮堂堂一片,让人睁不开眼睛,唐三彩眯着眼睛,一脸平静,道:“我之前一直……都在土匪窝中长大,针线女红、礼仪……这些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也没有人……教我,久而久之……形成了现在的性格。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当我是女人,只是把我……当兄弟,不过,我也知足了……”

    美空夕夏颓然低头,她知道唐三彩口中的他便是常凌风,含泪道:“我看未必,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喜欢呢。我看现在多半是忙着打仗,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说到这里,唐三彩已是气若游丝。

    美空夕夏使劲地捂着唐三彩的伤口,使唐三彩不致脱力,垂泪道:“不要睡,不要睡,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心里有什么话当面跟他说,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不要睡,不要睡啊……”

    唐三彩道:“今天怕是不成了,我原以为伤好之后还可以继续打……就在远处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也好,唉……现在看来,那……那终究是不成的。”

    她声间越说越低,日军飞机的机枪扫射还在继续着,枪炮声震耳欲聋,但美空夕夏听来,唐三彩的这一番话,比那枪炮声更加的入耳,她握着唐三彩冰冷的手说道:“不……不,这些事情你必须当面跟他说,一定要当面跟他说……”

    唐三彩道:“来不及了,美空,我把你当姐妹,所以才跟你说这些心里话的。这些话仅限你我知道,不要对第三个人讲,包括他,好吗?”

    美空夕夏一直低头凝望着她,只见她眼神中柔情无限,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美空夕夏心中一动,心中陡然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秘密,唐三彩在临死之前能够将心中的秘密吐露给自己,足以说明自己是被信任的。”颤声道:“唐小姐,唐小姐,你留着这些话去跟他说,我想他会明白你的深情的。”

    唐三彩的俏脸一反刚才的苍白,现在有了一丝红润的光泽,像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一般。

    美空夕夏黯然低下了头,忍不住捂住嘴扭过头去,泪如雨下。

    “不……不要……”唐三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今天她终于将心中的秘密向外人说了出来,反而有种畅快的感觉。她明知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并不希望常凌风非要明白自己的心思,他肩上的担子多么重啊,绝对不能为了自己而分身才是。

    美空夕夏止住了哭声,道:“好,我答应你,谁也不说!”

    唐三彩道:“他一个人,主意又正,从来……都是到一线拼杀,……日本人天天琢磨着……如何将其置于死地。你答应我,将来好好……照顾他,千万不能……不能让他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我求你了,好吗?”

    美空夕夏不由得热泪盈眶,泪水跟着便直洒了下来。

    美空夕夏强笑道:“别这么说,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只会给人治病,照顾人这件事我是不会做的。”

    忽然之间,从硝烟之中钻出了一个人,吼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你怎么了,怎么了?”这人身形高大,说话瓮声瓮气,正是二郎神。

    二郎神他们是负责内线的,看到鬼子的飞机在医院上空逞威便立即率人赶了过来。

    美空夕夏心神大乱,对二郎神叫道:“快,快,抬唐小姐去手术室,她必须马山手术!”

    二郎神急扑上前。

    就在这时,美空夕夏蓦地里觉得怀中的唐三彩身子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了。美空夕夏大惊,大叫:“唐小姐,唐小姐……”

    二郎神也跟着悲吼起来。

    但是,任凭他们再叫千声万声,唐三彩再也不能答应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