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下枭雄 > 第五十章 鸿门酒宴

第五十章 鸿门酒宴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t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经过经过京兆府和县衙两天的努力,三十余万流民渐渐安顿下来,但粮食短缺问题依然十分严重,地方官仓手中能调配的粮食不足一万石,只能赈济三十余万流民几天,就在这时,第二份圣旨到了,圣旨中明确表态,准许各地开义仓赈济灾民。

    义仓也就是民众自己的储备粮食,每年秋收后会缴纳一部分粮食另外存储,待灾荒时拿出来赈灾,一般由地方官府掌管。

    开义仓赈济灾民,并不是说拿洛阳的义仓来赈济许昌的灾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各地开自己的义仓,也即是流民们必须返乡才能享受到自己以前年份缴纳的储备粮。

    这是一个安稳灾民的杀手锏,谁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储存在义仓的粮食被别人吃掉,第二天一早,当官府在流民中正式宣布朝廷决定开义仓赈济灾民的消息后,尽管很多人依然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有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返乡了。

    一家带动百家,百家带动千家,慢慢形成了一股返乡的潮流,尤其在北市抢到米的流民更是担心官府清算,命他们退回粮食,这一部分人回乡的态度更加坚定。

    到中午时,浩浩荡荡的返乡大潮出现在官道上,正俨如他们逃难而来,现在是要回乡享受自己的储备粮。

    返乡潮出现令崔伯肃和王顺芝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但这只是一个严峻问题开始解决,还有另一个严峻问题有待解决,那就是常平仓被抢,怎么向圣上交代?

    ……

    丰都市大门前的百宝酒肆,这是京城最大的一座酒肆,占地五亩,由三座四层的酒楼组成,可容纳上千人同时就餐,这座酒肆的后台也是独孤家族。

    不过一座小小的酒楼,在独孤家族眼中,实在是九牛一毛,只是为了给独孤家妆点一下门面。

    上午,在百宝酒肆宽大的广齤场上,东宫左右卫侍率将军杨元庆摆下了上百桌酒宴,宴请京城一千余家具有代表性的富户。

    杨元庆的一千二百份请柬,在前天和昨天由军队挨家挨户送到大户们手中,‘特备薄酒一杯,邀君共商义举云云’,说得很客气,话语也很委婉,甚至还加了一句,‘府中有事,可事先告之,小将亲自登门拜访’,落款是‘杨元庆’三个字,没有职务,也没有头衔。

    印刷也很简单,没有修饰,就是一张小小的纸片,用雕版印刷了几句谦虚的话语。

    可就是这么一封印刷简单且语气恭敬的请柬,所有接到它的人家,没有人敢请假说不来,老子病倒了,儿子也得来,谁都清楚,若真敢拒绝不来,那杨元庆就会单独登门拜访,那时要掏出来的钱粮恐怕会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杨元庆的威名传遍天下,只是这种威名中带着一丝杀戮和血腥的味道,他的名字签在最后,龙飞凤舞中总带着那么一点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上午,络绎不绝的客人执请柬向百宝酒肆走来,每个人表情严肃,也没有刻意换上庄重的衣服,而是揣着一颗忐忑的心,默默计算着自己可能会出的钱粮。

    在酒肆四周布满了数千军队,全身盔甲,武器铮亮,目光冷肃,在这些军队前面,今天酒席的东道主杨元庆已经换了一身文官的袍服,带着十几名同样穿着文官袍服的鹰扬郎将,站在酒肆前欢迎到场的客人。

    “欢迎各位捧场!杨元庆不胜荣幸!”

    “请!请按名字坐。”

    “时间仓促,招待不周,请大家见谅!”

    这确实是一场招待不周的酒宴,不是传统的分席,而变成了人们并不习惯且反感的合席,也就是十几个人围坐在大方桌前,每个人面前一只小盘,一双筷子,桌上就只有五六盘冷菜,连酒也没有。

    但名字却一丝不苟,这是为募捐便利,每个客人有自己固定的位子,每个人的座位前贴着他的名字,按所住的坊来分区,还是比较容易寻找。

    酒宴尚未开始,千余名客人已经陆续到场,一片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他们更关注自己需要出的钱粮,而不是酒桌上的食物,都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消息,但遗憾的是,从五石到五百石,各种说法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准确权威的数字,就和桌上仅有的几盘冷菜一样,令人失望。

    “当!”一声清脆的钟响,酒宴准时开始了,酒宴上渐渐安静下来,偶然有几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富商伸箸去夹菜,却被同桌人严厉的目光惊吓,慌忙放下筷子,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就仿佛菜里放有沾唇即死的剧毒。

    酒肆的掌柜姓张,昨天杨元庆派人来和他商量酒席时,他一口答应,心中欢喜无限,请一千多名巨商富户来他酒肆吃饭,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宣传,他信心满怀安排着丰盛的酒宴,鹿唇、白鳝、鲈鱼,上好的大利蒲桃酒,各种上好的佳肴都在他的菜单中。

    可下午开始商量具体细节时,张大掌柜的心瞬间被冻成了冰坨,对方只肯付一百吊钱的酒菜钱,平均一桌只有一吊钱,别说酒,连肉菜都上不起,这么寒酸的请客,要么就丢掉面子,要么就是他张大掌柜自己掏腰包充门面。

    在面子和腰包之间,张大掌柜最终选择了后者,一吊钱,连米饭都准备不起,只有五盘冷菜,都是清新爽口的山野小菜。

    此时,张大掌柜正在房间默默流泪收拾自己的铺盖卷,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恐怕至此以后,长安的大户商贾,没人再愿意来他的酒肆吃饭。

    宴会场上,杨元庆走上前台,他要开始发言了,这才是今天的主菜,每个人的耳朵竖起,憋着呼吸,一名肥胖的富商紧张得连声咳嗽,惹得全场人对他怒目而视,他更加害怕紧张,憋红了脸,竟一下子晕倒过去,引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名士兵连忙上前,将他抬了下去。

    杨元庆笑了笑,尽量用一种全场都能听到的高声说:“先向各位说一声抱歉,只是因为时间太仓促,酒肆方面来不及准备,所以有点怠慢大家了,我的手下正和酒肆方面严正交涉。”

    房间里,张大掌柜忍不住要嚎啕大哭。

    杨元庆继续在给众人阐述家国天下的道理,力图让大家觉得,这是一种光荣,是为朝廷和大隋分忧,和圣上同甘共苦。

    “三十余万难民涌入京城,都是大隋子民,都是兄弟姊妹,一方有难,当八方相助,朝廷已经下令开启义仓赈灾,但粮食还是不够,这就需要在座诸位慷慨相助,为朝廷分忧,让三十万灾民感觉到京城士绅们的善意,包括军队,我们也在尽全力…….”

    杨元庆的话题又转到了军队上,他要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是军队在保护他们,他得到了恩惠,现在是他们报恩的时候。

    “我们数万兄弟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保护京城的安全,保护在座诸位的财产安全,到目前为止,在座诸位没有一家被流民冲击,是我们在尽全力保护大家,也请大家配合官府和军队赈灾。”

    杨元庆提高了声音,“我们也不愿意大家的府邸被流民冲击,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但不能保证,如果粮食不足,我们就会控制不住饥民闹事,很可能各位中就会有人家被饥民们破门而入,这种情形是我们不愿看见,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我杨元庆就准备向圣上请罪了,各位,京城安全,人人有责,大家和我一起承担起这个责任吧!”

    开场白说完,杨元庆的发言进入了正题,“我们计算过,按每个灾民一石粮食计算,一共需要三十万石,而京城一共有六千大户需要为朝廷分忧,也就是说平均每户五十石粮食,如果粮食不够就按常平仓价格折现钱,我们可以去别处购粮。”

    杨元庆说完,酒席上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大作,常平仓粮价是斗米四百钱,一石米就是四千钱,四十吊钱,五十石就是二千吊钱,每家每户至少要出二千吊钱,而市价斗米两百钱,只需一千吊钱,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劫。

    “各位请安静!请安静!”

    宴会上又渐渐安静下来,杨元庆笑道:“我知道大家很奇怪,为什么不用市价来折算,因为我要圣上交代,而圣上所用的就是常平仓的官价,圣上不知道市价,也不会考虑市价,主要是现在常平仓无米,价格依然维持在斗米四百文,所以我奉劝大家尽量捐粮食,若实在是家中粮食不够,可以去市场上买。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圣上还有几天就会返京,如果谁愿为圣上分忧,捐五百石以上粮食,我会把他的名字呈给圣上,请圣上特别嘉奖。”

    一群士兵拿着认捐簿走进了客人中,请他们签名认捐,一名商人叹息一声,对众人低声道:“这个没办法,不捐估计走不了,而且说不定士兵会装扮成流民冲击府第,大家为自己的妻女想想,认命吧!”

    他提笔写下捐粮五十石,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下手印,起身对众人拱手道:“兄弟回家准备粮食,先走一步!”

    陆陆续续有客人认捐完走了,捐款开始不久,在会场的东北角便陆续聚集一群人,约八九十人左右。

    这些大户是陇右乡党,他们昨天开会协商了一天,终于决定集体抵制这次募捐,众人都汇聚在他们临时首领姜忪周围,姜忪给他们信誓旦旦保证过,独孤家已经承诺,支持他们抵制募捐。

    这时,宴会上很多客人都注意到了这群陇右乡党,渐渐安静下来,连杨元庆也注意到了。

    众人商议几句,姜忪霍然起身,指着杨元庆厉声质问:“请问杨将军,你口口声声说灾民如何艰苦,每人需要一石粮食,所以要三十万石,可据我得到消息,从今天上午开始,灾民已经大量返乡,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粮食,你却只字不提,你当我们是好愚弄吗?”

    中年男子的厉声喝问使宴会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就像一株拔地而起的大树,使无数肉疼钱粮的大户们找到了一个依靠。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低声问旁的县丞,“此人是谁?”

    县丞连忙道:“此人叫姜忪,陇右人,家资巨富,是宇文大将军的假子,他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独孤家,一直就颇为强势。”

    杨元庆笑了笑,“原来是姜大户,失敬了,那你说需要多少粮食?”

    姜忪重重哼一声,“我们不知需要多少粮食,但你的算法有问题,肯定不需要三十万石,我们就不知道多出的粮食会到哪里去?”

    杨元庆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多出的粮食被我杨元庆贪污掉,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姜忪回头大喊:“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他周围乡党一起回应,却没有胆气,声音不大。

    “好吧!我就先给你一个说法。”

    杨元庆回头给士兵使了个眼色,又笑道:“那就请姜大户去房间里谈。”

    姜忪向后退了一步,他绝不能进房间,就在这时,突然从他身后冲出来七八名士兵,用刀柄一下子将他砸翻在地,凶神恶煞地拖着他便走,而他旁边的八九十名乡党忽然鸦雀无声,纷纷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救他,在关键时刻,商人们的算计、胆小和自私开始体现出来,为了五十石米和军队对抗,太不值!

    姜忪被倒拖进屋,他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他又回头对其他乡党大喊:“你们都说话呀!快来帮帮我,昨天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可是除了同情他的目光,却没有人敢动,张县丞也有点不忍,毕竟是独孤家的亲戚,他连忙小声对杨元庆道:“杨将军,这样可能不太妥……”

    他话没有说完,杨元庆目光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求情。

    姜忪被拖进了房间,很快便没有了声音,杨元庆冷冷道:“继续吧!”

    他又一指陇右乡党,“这群人都是大户,捐一百石!”

    八九十惊得面面相觑,开始互相埋怨起来,片刻,一名士兵拿一张认捐书交给给杨元庆,杨元庆看了看,便起身对众人笑道:“出人意料啊!姜大户很体谅圣上难处,竟然愿意捐粮五千石,望大家以他为榜样,大家踊跃捐粮,为朝廷解忧!”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心惊胆颤,不敢再反抗,纷纷认捐,也有巨富愿意主动捐千石粮食,在杨元庆那里登记了名字,他们心里清楚,他的收获将和姜大户完全不同。

    一场千余人参加的鸿门酒宴仅仅一个时辰便结束了,与此同时,数千士兵在其他没有参加宴会的大户人家募捐钱粮,到了晚上,常平仓便已运进了十万石粮食,完全弥补了常平仓被抢走的粮食。

    此时,杨广的圣驾已经抵达河内,准备渡黄河返京,这天傍晚,云定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朝官帐篷营,他找到了裴矩的帐篷。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