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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诸神的黄昏(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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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杰拉德·格罗夫纳拉下了白色的口罩露出了一张稚嫩极了的少年脸孔,脸很小很尖,眉毛金灿灿的,眼睛大而深邃,里面闪烁着一种单纯而灼热的光芒。一看就是那种只专注于某件事物,对其他的东西不太感兴趣的研究型天才。

    比较难得的是休·杰拉德·格罗夫纳相当帅气,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那张脸看上去才二十岁左右,这在比较显老的白人中非常罕见,也不知道这个牛津大学基因学博导是怎么保养的。

    他丝毫没有理会成默和零号,更没有寒暄或者叫侍应生送点茶点什么的,径直坐在了雅典娜身旁的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刷刷的开始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成默瞥了眼,纸上的字迹稍显潦草,大段大段全是英文的专业术语,他看得都很吃力。他咳嗽了一声,问道:“格罗夫纳医生,我想见一下那个名叫井泉的原始样本,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在本子上飞快的写着。

    成默心想:莫非这位黑太子是聋哑人?好像颜复宁没有强调这一点。于是他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格罗夫纳医生,我想见一下那个名叫井泉的原始样本,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休·杰拉德·格罗夫纳抬头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责怪他没有礼貌,还抬起抓着笔的手,食指比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成默无奈,只能等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写完,百无聊赖间,他就只能关注茶几上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的那支花,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植物,像是满天星。空气中的香气淡淡的,带着丝丝的甜味。

    等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写了整整一页,把笔记本递给雅典娜的时候,他抓紧时机再次问了那个问题。

    休·杰拉德·格罗夫纳依旧把他当空气,甚至还看着他皱起了眉头,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他赶出去。

    零号见气氛不对,沉声说道:“格罗夫纳医生,我是第十魔神帕尔,我们需要见一下那个叫做井泉的原始样本.....”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不会耽误很久。”

    休·杰拉德·格罗夫纳对戴着铁面具像是山一样的第十魔神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尊敬的意思,嫌弃的甩了成默和零号一眼,也没有动作,铁皮人就心领神会的扛着那把金斧头吭哧吭哧的走了过来,用那把金斧头指着他们两个,发出了诡异的声音警告道:“你们两个出去。”

    成默看向了零号,他不了解黑太子殿下,有些犹豫该不该直接给他上嘴脸,看上去这个小伙子手无缚鸡之力,似乎很好对付的样子。

    零号收到了成默的眼神暗示,他没有动,铁面具下的眼睛闭了下,作为回应。

    成默立刻暗中碰了下雅典娜。

    雅典娜接过笔记本,扫了一眼,就抬头看向了休·杰拉德·格罗夫纳,淡淡的说道:“让他们去见原始样本。”

    雅典娜一开口,休·杰拉德·格罗夫纳一秒也没有犹豫,立刻就转头看向了站在身边拿着金斧子的铁皮人,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写字,铁皮人就心领神会的看向了成默和零号,从肚皮里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你们两个跟我来。”

    成默和零号起身,铁皮人将金斧头抗在肩膀上,带着他们向右侧的走廊走去。大厅空旷,黑白相间的地板砖被铁皮人踩得“哐、哐、哐”作响,其中还夹杂着发条转动的声响,有种奇妙的韵律感。成默跟着铁皮人身后,看着发条钥匙转动,有种挪不开眼睛的感觉,像是铁皮人会催眠。

    进入了走廊,壁灯是烛台灯,红色的蜡烛身上堆积的全是眼泪状的蜡滴,墙壁刷着绿油油的颜色,和黑白相间地面砖交接的地方还长着树根,这些根须肆无忌惮的长满了整个走廊,阴森诡异极了。两侧的房间全装着有玻璃观察窗的合金门,每扇门都写着红色的编号,那红色的阿拉伯数字写得非常随意,尤其是对比其他的门,连大小都不一致,这叫成默看得很难受。

    铁皮人的脚步声显得愈发沉闷,他还唱起了莫名其妙的歌,“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是你的铁斧头掉了吗?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是你的银斧头掉了吗?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是你的金斧头掉了吗?是的,是我的金斧头,不,你在说谎。心脏拿过右手小肠拿过左手,放下头颅放下肝脏,玛莉拿起蓝色的眼珠在看着.....”

    这歌声嘶哑又阴森,像是恐怖片的配乐。房间里立刻就来了反应,像是铁链摩擦着地板又或者其他铁质部件的声响。

    成默细心聆听,除了铁链的碰撞声,还有剧烈而深沉的喘息和发自喉咙的嘶鸣,有些急促,有些缓慢,有些剧烈,有些平稳,但很明显嘴里都被塞了什么东西。他转头朝着观察窗里看去,却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什么东西,心想:“这算什么?黑太子的恶趣味?来搞节目效果来了?”

    他心中并没有恐惧,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见铁皮人没啥反应,他便故意走到了走廊边,在经过一扇门时,靠近向着房间里看去,眼睛凑在玻璃窗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物。

    正当他觉得奇怪时,下一秒就有个脑袋挤满了玻璃窗,那双眼睛黑黝黝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硕大的眼眶。他下意识的退了一大步,定睛一看,玻璃窗里那个满是绿色鳞片的头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后的零号低声说:“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些进化不完全或者返祖的蜥蜴人罢了。”

    “蜥蜴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成默忍不住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最早应该是从伊甸园里出去的......”零号回答道。

    “‘上帝基因’和‘蜥蜴人’有关,所以蜥蜴人更接近造物主?”成默问。

    零号没有回答。

    一直在唱歌的铁皮人停止了唱歌,发出了震颤的机械声,“这么说不对,应该说是蜥蜴人和人类的DNA拼凑起来更接近载体的DNA。以前的问题在于即便拼凑出来和载体的差别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但依旧不是载体。”他停在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间,看着成默说,“人和香蕉的基因相似度都有百分之五十,可人和香蕉的区别可不止是百分之五十,真要说起来,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一斧子都能被劈着两截吧!”

    成默心想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人类变成蜥蜴人会更容易载体化,可以截取能量。他很礼貌的对铁皮人说了“谢谢”,铁皮人没有回应,换了个手握住肩膀上的金斧头,将右手食指插进了钥匙孔,扭动了几下,门锁就开了。

    铁皮人推开厚重的合金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成默和零号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手术室一样的房间,无影灯高悬在房顶,下面是一张合金手术台,旁边一排全是各种高科技仪器和放手术器具的柜子。此时井泉的四肢被通着电的镣铐拷成了“大”字形,他的四肢发达极了,如同大号的牛蛙。鼓鼓囊囊的肌肉上插入了数不清的电极片,并且重要的器官部位全是刀痕和缝合后尚未愈合的伤疤,看样子他没少受到折磨。

    听到声响,满身电线的井泉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门口,先是害怕的神色在脸上绽开,然后看清是成默后,马上僵住了,收缩成圈的瞳孔里似乎有火焰跳了出来。至于是愤怒还是希望,成默无从判断。他只听见井泉拼命的晃动着镣铐,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只是一根皮带勒进了他的嘴里,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调。

    “嘭”的一声,铁皮人就把合金门给关上了。

    成默迅速回头,却只看到观察窗外一抹红光闪过。

    “没关系,有我在。”零号说。

    成默点头,伸手按了下墙壁上的开关,无影灯雪白的灯光照在井泉的身上,他合上了有些厚重的眼睑,身体在手术台上发颤。成默立刻又换了个柔和点灯光,等井泉重新睁开眼睛才走到了手术台旁,为他解开了捆在嘴上的皮带。

    “杀了我......杀了我.....”井泉凝视着成默,瞳孔变成了正常的人的瞳孔,他艰难的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涩涩的哀求,“......求求你杀了我......”

    成默看着井泉凄惨到不成人形的模样,并无怜悯,他面无表情的说:“我的乌洛波洛斯在哪里?”

    “我告诉你了,你会杀了我吗?”井泉那张硬汉脸皱成了苦瓜,他瞳孔里没有一丝光芒,像是没有意识的呢喃,“我只求你杀了我......”

    成默摇头。

    井泉嚎叫了起来,一边大力的挣扎,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求你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大概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手铐脚镣通了电,强烈的电击将他击得整个人都在哆嗦,眼睛上翻,舌头也翻了出来。

    成默从井泉的舌头上看到了血痕,似乎他曾经咬断过自己的舌头,但它又重新长好了。

    “帮帮他。”成默对零号说。

    零号走到床边,粗大的右手握住了脚镣,电流停了下来。

    井泉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大口喘气,胸膛像是鼓风机一样在运动。

    “告诉我,我的乌洛波洛斯在哪里,我会想办法救你。”成默顿了一下,“我不保证一定能救你出伊甸园,但能保证你一定不会再受到这样的折磨,至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你.....你骗我。”井泉喘息着说。

    “我没必要骗你。”

    “上一个人.......上一个人,也是说,只要我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他就会放了我.......但是他没有.......”

    “所以你把有我的乌洛波洛斯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井泉咧嘴笑了起来,“是的!是的!我什么都告诉他了,连我小时候在幼儿园拉裤子,被老师和同学嘲笑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可他还是没有放了我.....”

    “所以我的乌洛波洛斯已经在那个人手里了?”

    “应该是吧。”井泉面无表情的说,“反正我告诉了他......”

    成默虚了下眼睛问:“上一个人是谁?能描叙一下他吗?”

    “我不知道。”井泉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一个鸟嘴面具,说话的声音和和睦,叫人很容易就会相信他。”

    零号插嘴问道:“什么样子的鸟嘴面具?喙是长是短?是什么颜色的?是什么材质的?”

    井泉回答道:“面具是白色的皮革,喙很长,金色的金属,我不确定是不是金子做的,但看上去像是金子.....”

    零号沉默。

    成默看向了零号,问道:“是谁?”

    零号在寂静中思考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是王........只有他的面具才是那样的.....也只有他能戴那样的面具......”

    “现在.......”成默说,“我们别无选择了。”

    零号继续缄默。

    井泉看向了成默,“杀了我!杀了我!我现在只求你杀了我!”他大声说,“直接砍掉我的头......”

    成默转身向门口走去。

    井泉破口大骂:“艹NM!成默!我艹你全家!想看看我在及时行乐号上怎么对你的!你这都不杀了我?”

    成默站在门口停了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说过我会救你,你好好活着,很快,也许就是明天,我就能来放了你......”

    “艹NM!你个狗币养的!我不要你放了我!我要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个胆小鬼......”骂着骂着井泉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成默敲了敲观察窗。

    铁皮人隔着窗户扫了成默一眼,打开了合金门。

    门锁声在井泉的叫骂声中微微颤动,成默走了出去。

    零号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剩下井泉的哭喊还在手术室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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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候,三人出了黑太子的古堡,在海岸边沐浴着冰冷的月光,成默低声问:“王在哪里?”

    零号抬手指向了广袤平原的中心,“在神殿!”